第十一章
初秋的这天,下了一天的秋雨。雨由淅沥而始,从厚厚的云层落下,轻轻垂落,或轻或重在的碰撞了下界的事物。开始只是,滴滴答答着,渐渐地,雨势瞬时转大,轻击之声也变得沉闷起来,很快耳边只剩那“哗哗”的隆隆声。落地的雨水或渗入泥土,或沿着地势,一路往下,蜿蜒着汇流进一旁的沟渠之内。
在临近黄昏时,这场让人心烦意燥的秋雨,才终于停了下来。吸入鼻腔的空气中,还带着弥漫天地间的潮湿气息。在几近黄昏的时刻,快执行了一天隐身任务的金乌,终于忍不住,抓住了在这一天最后的露脸机会,扯碎眼前厚厚地云层,火急火燎中跃然而出,化为一轮西垂的红阳,遥挂于天边,向着下界的众生,张扬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。
可谁知经它这么一闹,却在不经意间,扯出了一弯七彩绚丽的天虹。传说中,女娲炼五色石补天,这天虹,也正是当初补天用的五色石,所发出的绚丽彩光。而,在它脚下的这方,属于神秘的东方古老国界中,它又同时被认为是,双头龙的化身——
“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舍利子,是诸法空相,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。是故空中无色,无受想行识,无眼耳鼻舌身意,无色声香味触法,无眼界,乃至无意识界。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,乃至无老死,亦无老死尽,无苦集灭道,无智亦无得。——”
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低缓的诵经声,轻柔地,从宝慈殿的主殿内,缓缓飘散而出——
梵花雕刻的黄花梨木供桌上,数只白色骨瓷的瓷盘内,摆着数道当季的鲜果和糕点。红扑扑的频婆果,橙色的鲜橘,还有即使在这繁华的汴梁城内,也并不多见的黄艳艳的香蕉。果气香四溢,糕品软糯,香甜诱人。而,在这数只瓷盘前,供奉着的是,一尊温润的白玉观音像。
供桌前的蒲团上,跪坐着一位手持紫檀念珠,三十来岁的素衣妇人。从今日早些时候起,这妇人就一直如此这般跪坐于蒲团上,口中念念不坠的诵念着《心经》。
而,离蒲团不远处的另一边的屋子中央,是一张黄花梨雕花的圆桌,以及围着圆桌的四只黄花梨圆凳。此时,圆桌上摆放着数道饭食。只是,见着那早已凉透了的饭食,依旧完好的品相,想来是还未被动用过分毫。
见着天色越发的昏暗,一位模样清秀的宫女,巧步跨了进来,在点燃了殿内的烛火后,忙撤去那早已凉透的饭菜,转身,又端来数道色香味聚全的新鲜菜食。
“娘娘,娘娘,您都一天未曾吃过东西了,还是用点吧!”宫女犹豫再三,终于还是轻咬了咬殷红的樱唇,福了福身,壮着胆子,向着正跪坐于蒲团上的妇人,轻声劝慰道。
“出去——”
“娘娘——”
“本宫让你出去,听到了没有——”
“娘娘——”
“大胆,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,是不是?!”
“奴婢不敢!奴婢知错了!娘娘息怒!娘娘息怒!”见着那妇人发怒,宫女一脸惊恐地伏身跪拜求饶着。
“出去——”
“是,是奴婢这就走,这就走——”说着宫女慌忙起身,在妇人再次发怒前,端着那漆盘中早已凉透了的午膳,匆匆快步走了出去——
当夜色降临,与天上的璀璨星空相映成趣的,是地上隐现出了的点点灯火。这不慎平静的一天,也在万家灯火的此刻彻底地暗了下来。
只是,就算是在灯火辉煌的皇宫内院,也终有些烛火照不到的灰暗角落。比如,那些巨大的宫殿在烛火的照耀下,所投射出的那些厚重的影子。
此时,在宝慈殿的殿门口,那高大浑圆的朱红色色漆的圆柱后,一个唇红齿白,十一二岁的俊朗少年,正隐于圆柱后阴暗的一角,目光灼灼地望着殿内——
“咳咳咳,咳咳咳——无苦集灭道,无智亦无得。咳咳咳,以无所得故,咳咳咳,菩提萨埵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——”
当见着被橙红色的烛火中,妇人的消瘦的背影掩映在窗户上,耳中听着那早已沙哑不成调的诵经声,少年的脸色也犹如此时的天色般,越发的晦暗了起来。
“娘娘,娘娘,你不吃饭,好歹也喝口水吧——”
“咳咳咳,咳咳咳,出去——”
“娘娘——”
“滚——”
殿内倔强的妇人,又一次发狠地挥落了递到身边的茶盏。随着,“砰!”的一声,茶盏触地的那声清脆的脆响传来,少年的黑眸中,也伴着这一声地脆响,闪过一丝狠厉。而他身侧紧拽成拳的双手手指节,早已盈盈泛白。
下一瞬,只听得“咚”的一声响,他的手,便已狠狠地捶上了,眼前的圆柱。
夜色中,有那暗色的温热液体,随着白皙的手背滴落。可,眼前的少年,似并未感觉到丝毫的疼痛般,只是扭身往着殿外殿宇外狂奔而去,背影决绝。
“自从有了那个家伙以后,原本他所拥有的一切,都不再一样了。要是不见的那个是我,你是不是也会如此?!我敬爱的皇后娘娘——”腹诽的话语刚刚涌上心头,即刻就被心中的冷酷嘲弄压了下去。
“呵呵呵,可能吗?这本就是个可笑的假设,从头到尾,都只不过是你在自欺欺人而已!醒醒吧,你当自己是谁?”少年的嘴角扯上一抹苦笑,俊朗的脸上只留自嘲的苦意。
而,此刻脑中盘旋着的那一幕幕、一段段,似乎为了印证着后者的所言不虚,以排山倒海之势,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。
那是妇人听闻赵受益失踪后惊骇无措,一路跌跌撞撞的从他的寝殿,狼狈奔出的模样。而,现在对于他,似乎只有奔跑,一刻不停的一路向前奔跑,才能缓解心中的苦闷,才能让自己好受些——
可就算是喉口染上了腥甜,肺因着憋气而疼痛,他才悲哀的发现,妇人那些惊恐无助的画面,犹如跗骨之蛆般,任凭他怎么逃离都无法甩开——
“赵受益,我恨你,我恨你——”即便再憎恨,再厌恶,可这些话,能而且只能,化作肚内无声的呐喊。
对于他来说,赵受益死了才好最好的选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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