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我这儿只对你开放
惠华高中的学校论坛炸了。
原因是一张照片。
一个身穿惠华高中校服的女人双腿挂在一个男人身上，身后背景大概是某个酒吧或者KTV之类的娱乐场所。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和人脸，有些模糊。但如果是熟悉的人，依照脸部的轮廓可以大致辨认出来是谁。
距高一三班宋霏霏亲口承认，照片中的人是高二年级第一，宋妍妍。
——才高二呢，小小年纪不学好。
——什么第一啊，说不准拿什么换的呢。
——谁有这女的联系方式，我问问她多少一夜。
短短一个小时，谣言越传越离谱。
——听说她经常和别人乱搞，还有病嘞。
——好像是真的诶，我去问了她妹，她妹没有否认诶。
——这种人还呆在学校?什么玩意儿啊!
诸如此类，不堪入目。
来学校的那一天，宋妍妍便感觉到了周边人对自己异样的眼光。
就连走进教室，原本还玩得来的同学都对自己避之不及。
发生什么了吗?
而中午吃饭时，她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人言可畏。
被不认识的同学推在地上，餐盘散在地上，有一些粘在了她的校服上。在她的周围空开了一圈，就好像她是什么传染源一样。
旁人肆意地嘲笑声将她的怒斥淹没，所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，甚至有人上来打她，试图扒她衣服。
但没有人帮忙。
又要……回到那时候了吗?
不!她不要!
宋妍妍的眼中突显狠厉，一巴掌扇在其中一个男生脸上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!”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将她从盲目扭打中唤醒。
下一秒，她看到了顾江的脸，怒气冲冲的阴沉的脸。
她被顾江轻轻的抱起，而后走出了食堂。
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顾江那么生气的样子，不禁缩了缩脖子。
直到被抱到车上，宋妍妍还是不敢看顾江的眼睛，眼里又渐渐蓄满泪水。
“发生什么了?可以和我说说吗？”顾江语气里的柔意令她意外的抬起头。
这一抬头，瞥见他眼里的心疼和温柔。
眼泪又崩不住了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他们今天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……还，还有人故意撞我……有人要打我……”宋妍妍哭得抽抽搭搭，尚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微微泛红。
顾江这一听，这谁能忍啊？
把宋妍妍安抚好了之后，便下车收拾那帮小兔崽子。
“董校长，你们学校的风气是不是得正一正啊?”顾江随意的靠在沙发上。
惠华高中的董校长站在一边，连坐都不敢坐。
“那个……江少啊，我们学校……怎么了吗?”
顾江轻轻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，发出低低的声响，“你们学校的学生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!学生素质就那么低吗?!”
董校长一听冷汗都冒出来了，“这，这怎么敢啊。顾少你的人是……”
“高二一班宋妍妍，我的人。”
“平时我都不舍得动她一下，今天你们学校的人敢在论坛上传她的谣言，敢在食堂明目张胆的欺负她。要不是她以前不和我说，我还不知道她居然被你们学生这么欺负!”
“动她的那几个人，传谣的人，不管什么背景，全部给我个交代。宋妍妍，要是还有谁再敢动她一下……”顾江没有再说下去，但凌厉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是是是……”董校长被个年轻人这么说心里也不好受，只能挂着笑脸对人点头哈腰。
待顾江走后，董校长越想越气，把在食堂闹事的那几个人带了上来。
*
隔天再去学校，宋妍妍惊奇的发现谣言全都消失了。学校里的人不是绕着她走就是挂着笑脸朝她问声好。
一整个上午，宋妍妍都觉得自己昨天经历的甚至之前经历的是场梦了。
之前在食堂扒她衣服的那几个人全被开除，不少是高三的已成年的学长，被送到了牢里。传谣的人被处以记大过处分，留校察看。
这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多人同时被处罚。
至于宋霏霏，除了记大过，还取消了到新国做交换生，以及一系列评优评奖的资格。照片中的人是某个娱乐会所的小姐，和她的金主玩某种游戏时恰好被拍到。又被人传到学校论坛，再加上宋霏霏的恶意中伤，便成了宋妍妍的锅。
一直到下午，他们的物理老师，换了。
当顾江拿着教辅书走进教室，宋妍妍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。
我的妈!什么鬼!!!
以上是全班人包括宋妍妍在内的想法。
但除此之外，宋妍妍想着，顾江穿西装也太帅了吧我靠。
完了完了……好喜欢怎么办……
这堂课宋妍妍听得异常认真，全程跟着顾江的脸转。
下课铃一响，顾江刚好合上书。
“宋妍妍跟我来一下。”
宋妍妍的心砰砰直跳，跟在他身后。
顾江的办公室是单人办公室，两个纸箱放在茶几上，显然还没整理好。
“坐吧。”
“如果你下课的时候怕别人打扰你呢，你都可以来我这儿。我这儿只对你开放。”
我这儿只对你开放。
宋妍妍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顾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杯奶茶，递给了宋妍妍。
宋妍妍的眼睛瞬间放光，锦茶的经典奶茶!她超爱喝的。
看到宋妍妍的满足的吸了一口，跟只仓鼠似的，顾江不觉弯了弯嘴角。
好可爱。
晚上放学，宋霏霏和宋妍妍向来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家。
这一夜，相安无事。
而次日，宋霏霏先熬不住了。
原本宋妍妍一向起得比宋霏霏早，可今天宋霏霏竟然破天荒的早起了。
这倒是第一次和宋霏霏同桌吃完一顿完整的早饭。
这样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走到校门口。
宋霏霏突然拉住宋妍妍停在学校门口，眼泪说来就来。
这个点正是人多的时候，见一个女生拉着另一个女生的袖子低声哭泣，不免驻足观望。
“姐……”宋霏霏哭得梨花带雨，“我知道错了。”
“你原谅我好不好……”
“你打也打了，骂也骂了。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”越说越大声，引得旁人频频侧目。
宋妍妍则是被宋霏霏这一波操作给惊得心中狂飙脏话。
“宋妍妍，你妹妹她已经知道错了。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?”有人这样说。
一群人随即也连声附和。
“亲姐妹哪有这样的……”
“宋妍妍有点过分诶……”
“按宋霏霏的说法，昨天晚上宋霏霏一定被她姐打了吧。”
“她爸妈就这么由着姐姐打妹妹?”
“她爸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就帮着大的那个……”
宋妍妍看着众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脸，听着他们不负责任的指责，突然觉得特别恶心。
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，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说出的话都不会对别人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。因为不用负责任，所以妄加揣测的话张口就来。不论对错。
在这个时候，她想到了顾瑾汐。
——“我曾经……也想过一了百了……”
她那个时候……是不是比她更疼?
她看上去真的很不容易亲近，对谁都好像是一副极度清冷的模样，她的举手投足间，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光芒万丈。
可在她说那句话的时候，整个人似乎都黯淡了。笼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薄纱，所有与黑暗有关的事物将她囚禁在内，忧郁、压抑。
能让那么光芒万丈的她流露出那么痛苦的样子，是真的很疼吧。
但，当她的语气稍稍放缓，她就知道，她骨子里所存在的，是温柔。
因为经历过，所以在经历过后才会尽其所能的想要让其他人不那么痛苦，想要让其他人抱有希望的活下去。
所以啊，她一定，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吧。
宋霏霏时刻注意着周围人与宋妍妍的表情，脑袋低垂，泪水迷蒙了眼中的算计。
“你说我打了你?”宋妍妍轻笑一声。
宋霏霏哭声一顿，眼睛不知往何处乱瞄，“没……没有。”
这一听就是有啊！
众人一听又是对宋妍妍一阵讨伐。
“啪!”
所有人被这一巴掌惊得猝不及防。
什……什么情况?!
宋霏霏也是当场呆住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妍妍。
宋妍妍打完那一巴掌，浑身上下都舒畅了。
“你不是说我打了你吗?说瞎话倒是说的挺好的。我对你动手?”宋妍妍翻了一个白眼，“呵。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坐实这罪名都有点儿对不起你。”
“宋、妍、妍!”宋霏霏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宋妍妍的名字，眼里冒出火来。
“听着呢，叫我干嘛?”宋妍妍懒懒的回了一句。
宋霏霏听到这一句话，彻底崩不住了，上前拉扯宋妍妍的衣服和头发。
宋妍妍先前有防备堪堪躲开，下意识的推了宋霏霏一把。
“你敢推我?!”宋妍妍的脸已经彻底扭曲，这让原本向着她的人心中都有些动摇。
现在的宋霏霏哪里有平时温温柔柔，好脾气的样子。
“你说我打了你、骂了你。你倒是说说我昨天晚上回家后有没有在爸妈面前提过半句!?我一回家就回到自己房间，除了吃饭根本没有出来过。倒是你，和爸妈在客厅磨了很久，我在楼上都可以听到你在客厅和爸妈说我怎么怎么样。”
“还有，你传播谣言，对我造成了多少伤害。我是受害者，我一定要原谅你是吗?因为你比我小?还是因为你做事说话永远不经过大脑!?”
人啊，是半情绪化半理智化的动物。
而现在，情绪明显超越了理智。
人群开始响起细细碎碎的讨论声。
别人越来越异样的目光让宋霏霏感到崩溃，她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眼神看待过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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