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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是谁越俎代庖?迷人的反派(1)


尊者恢复意识,眼前的场景叫他诧异:自己明明是在审讯室,威严肃穆,直面玄老;而此时,画面跳帧:落英纷繁,曼舞生花,大一派的闲情雅趣,自己倚坐藤椅,还有红夫人作陪。

        这?

        “您总算缓过来了。”红夫人吁一口气,“刚才审讯室里传出嘈杂声。我恰巧路过,就与‘影卫’组长,一同进去查看。结果发现房内打斗痕迹明显,您与玄老猝倒两边:组长负责处理玄老那边,您则由我来照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个解释——

        尊者心生疑虑,触手额部:没有撞击后的胀痛感,也没有药石遗存的滞钝感,就是纯粹的记忆断裂!他有些不安,没由来的不安,就像自家居所,整洁如故,未见蛛丝马迹,只有风儿摇曳窗帘,才发现有一扇窗打开:那究竟是出门前未闭,还是被人闯了空门?

        尊者想冲回审讯室,揪起玄老的领子问话。但这样做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无用功,而且他也丢不起这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,不信我说的?”红夫人沏茶,递给尊者,“玄老那里,有组长看管,他由您亲自栽培、选拔,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不放心。”尊者轻呷一口放下,是凉润八宝,可他习惯老茶的滋味,“审讯室的内墙有隔音、缓降层,既然痕迹明显,意味室内打斗激烈。那玄老伤势如何,是否已找医者看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看不出您真是仁厚。”红夫人抿嘴,“可您与他动手时,是绝没留情:进去时,玄老气息游离,还好您并无大碍。医者过来诊治,说您是玄武较量时,触及空髓,这才猝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(如果医者可以忽略对患者的问诊,轻易做出“触及空髓,发生猝倒”的诊断,那么这医者的资质就值得怀疑了)

    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尊者似乎信了,还与她热络起来,“在我‘猝倒’的这段时间里,有发生什么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位组长就本次‘考生(于琮晴)考域遇袭’事件,需要您及时裁定;可您迟迟未醒,我就越俎代庖了。”红夫人言笑嫣然,“所以他向我汇报了事件的经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在整件事里,玄老肯定脱不了干系;但韦老师极有可能也参与其中,于琮晴念及师徒情谊,对她不予追究。”红夫人神情严肃,对得起第三家族“见微知著、大局为重”的处事观,“这做法以个人情感优先,凌驾是非公论之上,实不可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个“不可取”,尊者的心头涌起烦躁——他有时也对琮晴不认同:个人色彩太重,行事也罢了,立论就不该鹤立独行。但这种“不认同”,平日里转瞬即逝,但今日却莫名强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事态清晰,影卫为何不将韦老师一并扣下?”尊者感觉闷热,松了松领口。

        见状,红夫人再递茶:“这恐怕不行。于琮晴很聪明,她折断联络所用的发夹,时间就卡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。影卫之所见,只有玄老发动攻势,韦老师誓死保护考生。至于韦老师为何会在此时进入考域,于琮晴不说,就无从追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尊者一口饮尽,虽凉茶解热,但八宝甜润,反而更添烦躁,犹如酷暑难耐,自己还被推入人潮,转身不得、逃离不得,就连思考,都无力负担,只得拥挤着亦步亦趋!

        亦步亦趋?尊者一抹嗤笑隐在眼底:好啊,领我看看这究竟寓意何为?

        “女孩家轻率,只要有人为她及时修正,倒也无妨。所以您调出影卫,远处守卫,只可惜——”红夫人叹惋,“有人不信任您的真心,影卫之上,竟追加近侍待命。这是有意撇开您,许她肆意妄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尊者蔑色:“你这个‘有人’,指的是谁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自然是她的父亲——于穆昇。”红夫人九转千回,这才引出本次话题的目标人物。她的话音不重,或者说尽量显得平和,但话中顿挫感清晰,看来是积怨已深。

        尊者松一口气:“还以为要挑拨我与翼云家的关系,你若是如此,可真就肆意妄为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敢。”红夫人很有分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于穆昇对外是公正无私,私底下却恩怨分明:若曾受恩惠,就替那人掩饰过失;若厌恶于谁,就会落井下石。”红夫人抚上尊者的背脊,“这样的利益至上,若能长久位列第二家族,叫人不服气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于穆昇淡薄高远,喜爱、推崇者众多;我曾与他一同游学,对他的为人也有了解。”尊者不以为然,“有志同道合的朋友,必要时相互扶持,是人之常情。但说到‘厌恶’之人,他从未有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有‘厌恶’之人?”红夫人像听了个笑话,“如何会没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尊者眼见她靠近,香气已萦绕周身,似乎也起了兴致:“愿闻其详。

        红夫人附耳轻声:“说一个32年前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时间长远,还记得清?”尊者小小揶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打岔。”她娇嗔,脸红红。

        (初见的美好,谁人又会记不清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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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时间:32年前

        人物:孔雀家清解语(清)、凤凰族竺择麟(竺),于穆昇(穆)与红夫人(红)。四人风华正茂:穆与红已加入暗部,任务归来,回书院汇报恩师;清与竺还在书院听学,几乎没有交集,偶然碰面时,距离遥远。

        书院的名家讲学,师生之间有时是单对单交流,因人制宜。虽然预先会排出次序表,比如:明日听讲,台卯时、清辰时、竺巳时……秩序井然,但若是偶遇相谈甚欢、相见恨晚者,那么后一位学生必然延后,且未有确数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辰时已过,书院□□,清踱步其中。她不着急,或者说着急也没用:听教这桩事,如何催促?她只是感觉困乏:接连的预备任务,出战也就罢了,烦就烦在数据整理,昨夜的报告总结,一直熬过子夜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空中飘雨,清只得长廊听雨。“滴答、滴答、滴滴答”,悠扬婉转,又细风飘摇,沾着雨丝,扑面而来。她倚着石桌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——长发松开,犹如芳草萋萋之境,无端地铺上一匹云锦,柔软而光泽,还有女儿家的清香,叫人情不自禁——

        倏然,清一惊,竺映入眼帘,两人咫尺之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做什么!”清要拉开距离,“嘶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被扯痛,才发现竺正饶有兴趣地给她扎辫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安稳些。”竺系上发带,五色琉璃,“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竺松开,清不悦,她费力想把辫子解开,结果却是徒劳无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我凤凰族的专属发带,不可能随意解开的。”竺有些得意,他有一双魅惑的眼睛,黄绿磷光的瞳色,不长情、不专情,就是纯粹的好看,好看得叫人轻易沦陷。

        而此时的清,花信之年,爱慕者、追求者络绎不绝;她与穆相识,也互通心意,期待择日完婚,只是婚期——穆好像不着急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想生事:“把它解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竺拒绝:“我是费了工夫才系好的,好端端的,何必解开?”

        清神色渐冷。

        竺玩笑说:“你我父辈之间,有一次酒后是定下婚约的。结果第二天,你当作没有发生过,我就不好勉强。如今看来,我未婚,你未嫁,各方面都匹配,不如我收了你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(这前半句自然是玩笑,但后半句也是恰当:她是孔雀族长的爱女,他是日后的凤凰族长,匹配得叫人嫉妒)

        清瞬间懊恼,一记耳光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料,被竺挡下,还反手擒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么冲动做什么,莫非你也正有此意?”竺玩笑依旧,“对别人而言,一记耳光,示意不可冒犯;但对我而言,从不曾被人教训过,今日我若真挨下了,只会更对你念念不忘。到时夜深人静,我辗转难眠,说不定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席话,若换作另一个人来说,肯定被冠以“调戏”之名;但他不会:翩翩公子遇见娇俏佳人,此情此景,单用一句“邂逅”、“不期而遇”,都不足以描绘旁人眼中的情趣盎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清感觉很无聊,没有常情中的面红耳赤,更没有娇羞,只是轻蹙峨眉,神色清冷,却明显压着火气:“把它解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竺也自觉乏味,点化发带松开:“方才的举动,纯属一时兴起,但无意轻薄,望见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书香之地,就不与你计较。”清想抽手离开,却发现仍被他攥在掌心,“请放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竺勾唇,手指从她的腕口抚过掌心,勾了一个圈圈,这才松开:“春花曼舞,轻落肩头;清儿若不喜欢,拂去就好,莫要上心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此时梨花扑雨,冷莹莹的一片,犹如碧海深处的一簇明珠,无穷的幽,也无穷的魅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清不屑:“当然不会上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转身,她却偷偷笑开:挺有趣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红与穆,途经书院□□,看到这一幕。

        穆正要上前,却被红拦下:“这是书院,不可喧闹!等问清楚了,再理论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清走近。

        红问:“你与他(竺)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清的眼里只有穆,白皙的脸上氤氲红霞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穆蹙眉。

        红再问:“你们之间真就没事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清几分茫然:“是没事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她而言,这话里没有包庇,亦没有作假:蜻蜓点水,涟漪起伏,一个路过,一个无心,只是平淡的擦肩而过,论什么事呢?

        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理解。

        穆愠色,径直把清拉走。

        红落单,她自认为心思缜密,整件事虽然只见表面、结局未明,但梗概已描绘心中,并深信不疑:竺向清示爱,清表态模糊;看到这一幕的穆,对竺心存不满。

        (未完待续,详见下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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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竺择麟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于穆昇讨厌他也是应该的。”尊者开门见山,“但我不明白红夫人想表达什么?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这两人之间,本就存有矛盾,那么当年的凤凰族一案,就不该由他做结案复核!”红夫人点明主旨,“于穆昇就借着这一个机会,拉拢与他亲近的其他家族,把那些人所犯的错事、糊涂账,都转嫁到了竺择麟的身上,然后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红夫人眼眶泛红,隐隐泪光,她有话想脱口而出,却被硬生生压下,停顿后换了另一句,神色也恢复如常:“然后那些受了恩惠的家族,对他感恩戴德,他们孔雀一族就此获益,稳据第二家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盖棺定论的事,莫要重提。”尊者声音低沉。他口中说着“盖棺定论”,其实内心也有疑惑:当年于穆昇的结案陈词,部分确实与事实相悖,但论道“就此获益”,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;而且,结案之前,于穆昇特地来找过“大哥”(尊者的老师,翼云天的父亲),只是那次的两人密谈,自己被留在外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生厌归生厌,是非公道还是应该摆得明白;不然若总是被蒙蔽,为有心之人做了嫁衣,岂非就是旁人眼中的狼狈为奸?”红夫人笑得抚媚,“您不也一直对此心存疑虑?”

        尊者一怔。不错,他是有疑虑,但从未与人说起!这就是平日里常说的“每个人都有秘密,见不得光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秘密有些是所见所闻,但有些只是所思所想:未得事件经过,仅凭细枝末节,就在心中勾画全貌。这与“探案”类似,又不尽相同:探案的最后,必须得到犯人的承认,方才定论;但“所思所想”没有这么严谨:自认为逻辑清晰,就在心底盖棺定论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既然是个人“臆断”,就可能偏差,所以尊者不会与人说起。但若是被人窥视内心,再加以诱导,臆断就极易被放大。正如凌晨时分,迷雾中行进,本就精力不济,方向难辨,此时出现依稀荧光,排列成线,人就容易被引领,不知不觉中走进歧路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秘密、诱导,续加归原效应,所以我这是被施了“噬魂咒”?尊者一抹自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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