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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 目标不明,谁是控局人?


绮纬,立纬之琦幕,遗世独立的宁静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置身其中,隐符密密如织,铸就三面高墙:琮晴逾越不得,正要击开,隐符却抢先一步张牙舞爪,细戳戳、麻密密的触角,几分触目,叫人不敢向前;三面之围,却独留一条“蹊径”,蜿蜒曲折,是引人行进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琮晴岂会轻易尝试,只固守原地,透过隐符交织的疏漏、薄透之处,向外张望。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失望,或者确切的说是“失真”:眼前的景象俨然被修饰,甚至美化:赤焰的色化作江枫渔火,隆隆的对搏声,犹柔一曲《小牧苏童》!

        她自然不信,不由地靠近查看。这一“靠近”,分寸失度,就一不小心触及隐符——嘶!琮晴倒吸一口凉气,正想着该如何退开“触角”,不料它却抢先一步避让。

        咦?琮晴不解,小心翼翼地点触,隐符竟簌簌抖动,就像小孩子家冷不丁地被挠了痒痒,所以这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来不及探究,猛然间地动山摇!刚才还虚落落的隐符“高墙”,此时陡然扩充,膨胀的覆面完全遮盖视线,更向内疾速挺进——就这样,她被急不可耐、势不可挡地推进“蹊径”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蹊径”之旅长漫漫,晦暗且逼仄。琮晴被隐符驱赶着前行,稍有停顿,它们即刻贴近,隔着衣衫,都能清晰地感受细密如钩的触角。她只能一路向前,不作犹豫,但也不忘落下冰晶做标记。待到“山穷水尽疑无路”,峰回路转——眼前豁然开朗,云淡风轻,阳光浅浅!

        这里是?一丝熟悉感漫上心头,她飞出万千冰晶,且逐渐升腾:起初,毫无阻碍;直到升起半空,隐约感觉隔断;稍作起力,冰晶随之摇摆,听见脆脆的“叮叮”声,此起彼伏,犹如晨光熹微,“啾啾”的鸟啼,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启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高度才有的“叮叮”声,无疑是冰晶碰撞监事之棱镜;而密集的棱镜排布,此处正是主线路径!琮晴眯起眼儿,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:嘻嘻,猜到您即使一时被蒙蔽,但终究不会同流合污。这样的您,我们之间的师徒情份或许还有缘继续,是不是啊韦老师?

        糟了!这一刻的嘴角轻扬,下一刻的后知后觉:为什么要这样急切地将我赶出?最后那一声的“地动山摇”,又发生了什么?琮晴当即转身,刚才还汹涌澎湃的隐符之阵,此时再不见痕迹。这显然是不想被她追踪,叫她再入险境。

        所幸事与愿违——

        琮晴沿着事前留下的冰晶标记,一路飞奔,回到战场。眼前的景象,凶残得触目惊心:掀倒的排木、翻涌的草皮、嵌钝的山峦,飞沙走石,沟壑遍野,原本阴郁的天色,此时完全落了黑,几簇焰色,更显诡异,叫人恍生“星火燎原”的威胁感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凌乱的象,叫她昏懵,更撩动起原以为已埋藏好的锥心之痛:四年前暗部之殇,全队十八人,在同样的一片狼藉中,从此生死两隔!

        她已红了眼,紧咬嘴唇才镇静下来。突然,一个巨型滚球从崖谷跃起,断壁间往来撞击,引得隆隆声振聋发聩——此时的“滚球”由隐符片片叠加,层层箍围;由外视内,但见叠层间玄光流溢,犹如云层包裹下的电闪雷鸣,偶有划破天际者,才知囫囵之核心!

        原来“滚球”之内核,正是韦老师与玄老的近身抗衡。这其中的难解难分,实在微妙:单论玄武等级,是玄老更胜一筹,而此时的势均力敌,仰赖外围的隐符助力——韦老师精于制符,成片的隐符也通其心意,先是将琮晴推至安全区,之后迅速回阵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韦老师!”她惊呼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声惊呼,对她而言,是情感的转折与迸发,今日从头至尾,琮晴都只称韦老师作“你”,淡漠极了,再没有师徒间的尊重与亲切;但此时不同,她尊称“老师”,带着焦急与敬畏,站在同一战线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对玄老而言,这一声是喜从天降:他原以为自己这一次的现身于人前,能将计划推至关键节点,岂料接连的失算,琮晴被推出战局,正当沮丧可能颗粒无收时,她竟中途折返,使得原计划继续展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,这对于韦老师而言,是喜忧掺半:“喜”的是期许中的师徒情份并未殆尽;“忧”的是玄老当前,战力炙虹,琮晴的此番折返,怕会重蹈覆辙。于是,韦老师划开助攻的“滚球”,调拨其中大半的隐符,重织“绮纬”,阻她靠近——

        隐符粼粼如波,一层层、一步步,再将琮晴推后;一帘之隔,韦老师与弦老之间的势均力敌,因隐符的抽离而瓦解;俩人的攻击与回击速度极快,快到目光难以追随与分辨;而愈来愈密集的轰轰声,叫人不安!

        琮晴折断掌间的发夹。这发夹,又名“毗邻”,是尊者配于她联系之信札,她之前的淡定,负伤后与玄老对峙的底气,皆因有此物傍身:说是如遇危险,当即折断,那么潜伏周边的“影卫”应召,扭转败局,清理残局;从来兵贵神速,“影卫”更以此扬名。

        但,这一次他们意外迟到了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此时的琮晴开始犹豫,她的手臂附着“逸息”(详见第116掌),有掩饰之能,自身的八级玄武,被刻意削弱成五级之势。这只为叫对手放松警惕,待到关键时刻,成就制胜一击!所以刚才与玄老对阵之时,她虽有负伤,也受制于人,却不愿暴露实力。

        砰,再一声的山崩地裂!

        琮晴身在战局之外,看不清正邪交争,究竟损伤如何?只觉得浓烈的血腥,像一浪赛过一浪的号角,鼓吹起浮躁的内心——她再是按耐不住,动手要撕下“逸息”。这自然是极不理智的,她也内心清楚,但此时的血气氤氲,叫四年前全军覆没的惨状,又一次地充斥脑海,她无力思索。

        千钧一发——

        腕上的“听风”将琮晴咬紧,压着声音说话:“这是在激你,就等你的回应!想想自己的全盘计划,当心功亏一篑!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咬,猝不及防,好似夏日晴空中的一道急闪,尖锐的痛感叫她差点仆地,也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此处是你预设的伏击点,会有人代为出手,千万别冲动。”听风敏锐,能觉察到一直有人守卫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的局面,两人对峙,琮晴身在局外,却是全局焦点:玄老掌控主动,却有意推延,他眼角的余光落在她身上,明显是等她的回应;韦老师受创甚多,气息渐渐游离,但拼着一缕气息,也努力阻隔她在战局之外——

        “韦老师,你我同事十载,称得上‘志同道合’。你理想中的考域,清明高洁,正是我所真挚期望。”玄老“和蔼可亲”,即使他正扼住同事(韦老师)的咽喉,双手染血,却安之若素,“如今康庄大道近在眼前,你的‘理想’咫尺之距,不过是杀一个人,来证明自己的立场。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考验,你却轻易退却,那之前口口声声所谈的‘毕身理想’,又诚意如在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‘理想’与‘杀人’有什么关联?”韦老师面色苍白,目光如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过‘她是第一家族、第二家族的颜面,杀了她,就是明明白白地与旧格局划清界限’。新格局下,亟需像韦老师、韦家这样名声清远的典范,来引导普罗大众服从新秩序。而您只要给出这一点点的‘诚意’,就可以是新格局下的中流砥柱,到时美名、利益,推崇者纷至沓来,再不似今日的有名无实,亲近者寥寥。”此番话出口,玄老是胸有成竹,他觉得自己所出的“诱惑”已足够大,而所要的“诚意”又足够小,小到——这如何形容?在他眼里,简单地杀一个人算什么事啊。

        韦老师虚弱却英气不减,她有她的骄傲,与名、利无关:“若是追名逐利,我们韦家掌管考域之棱镜分布,有多少位高者试图探究,也利益拉拢,我们何曾心动?你的高明在于将我的‘理想’抬得太高,高到我看不清你的心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今的考域不是我的理想状态,但它至少稳定,绝不允许莫名其妙就少一个人。我确实亲近者寥寥,但与你相较,杀戮之凉薄,才是与世不融。”韦老师说话时,声音清澈且中正,有一种异于寻常的美丽,娇艳的玫瑰、雍容的牡丹、淡雅的君兰,此时看来都不过虚有其表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“与世不融”,玄老被激怒,他紧扼韦老师的咽喉缓慢施压,享受鲜血淋漓的快感:“既然你去意已决,我就不挽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怎么办?

    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一个身影飞出,接着一组人马紧随其后:

        前一人是翼云天的近侍,听令保护琮晴的安危,他玄武高深,几乎无人觉察。这是翼云天伏下一子暗棋,不到万不得已,嘱咐不可现身人前。而此时的暴露,虽一解她的燃眉之急,却也意味着这一子暗棋作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后一组人马是尊者配于她的“影卫”,这一次的迟到,听来是情有可原:韦老师自觉擅自进入考域,是对“考域清明”的大不敬,所以在路径上,短暂地做了微调,这就导致“影卫”一度迷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目标一致,出手利落,很快就控制局面:韦老师生死未卜,前者送去救治;玄老被拷押,“影卫”将人带回暗部——面对如此结果,玄老还是往日里的模样,常规逻辑中该有的震惊、忿恨与慌张全然不见,隐隐透着一丝狡黠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众人离开,“影卫”留下组长;“绮纬”落幕,琮晴走出。组长将一枚崭新的“毗邻”,恭敬地呈递:“于小姐,这一次的‘失误’,只是一个意外,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琮晴神情低落:“这一次的‘失误’,无你们无关。若我能早一刻把‘毗邻’折断,预留多一刻的时间,断然不会叫韦老师伤得如此严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于小姐请勿自责,请您——”他半跪,再将“毗邻”奉上,“成为‘影卫’是无尚荣光,能选上也是‘万里挑一’。这一次的‘失误’,责任全在我们,但望您能再给个机会,往后赴汤蹈火,在所不惜!”

        琮晴摇头:“你们的能力,我看在眼里,心意我也收下,将来会再有合作。只是这一次,你们已经暴露,对手必然防范;若短期内,又出现在我的周围,只怕弄巧成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组长不好强求,只能拱手告别。

        待他离开,琮晴如释重负,听风现出真身;一人一狐,且行且语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捡起韦老师掉落的金色面具,擦拭干净:“韦老师刚才说自己的亲近者不多,还不是因为她为人清冷,太少与大家在一起活动。这面具,眶尾刻有一个极小的‘韦’字,若我行动时戴上它,是不是也可以代替她,与伙伴们打成一片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以吧。”听风微笑,在它看来,这一战的小琮晴是身心俱疲,“上来吧,好久没背你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琮晴跨上,靠在柔软的肩头:“你觉得我对‘影卫’的拒绝,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信不过他们。”听风一语中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——我表现得不明显吧?”她一脸坏笑,但又很快收住,“总感觉不踏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?”听风问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猜玄老这一次的行动目标是谁?是我,是韦老师,或者还有第三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暗部内场,会审室,相对密闭的格局。

        玄老作为被审人,耐心等待;尊者作为审讯者,款款走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我分属暗部两个体系的同一级别,彼此间应该有所耳闻,但实际上还没有机会见面。没想到这第一次,相遇竟是在会审室里,也是叫人诧异了。”尊者叹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一次的会面,与你来说,是‘诧异’;与我来说,是不容易。我可是大费周章,早作筹谋了。”玄老笑开,眼中粼粼绿光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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