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第十五章
徐月久坐立不安,这个帽子太大,扣下来把人给扣蒙了。她双手捂着脸颊,瞪着眼睛,坦坦荡荡地说道:“是谁?在背后败坏我名声?”
时闻不置可否,深邃黑黢的眼睛漫不经心从徐月久脸上扫过,轻描淡写道: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
“你?”徐月久气焰降低一半,架着手臂,僵硬地偏过脑袋,“无凭无据的,可不要瞎说。”
“哼,某些人非要拉着同学给自己梳头发,硬是不让人家跑操,这还不算霸凌?”
时闻娓娓道来:“我都看到了。”
想到自己跑操偷懒时候的所作所为,竟然被愤怒的时闻尽收眼底,徐月久笑得肩膀抖动,蹲在地上站不住脚。
时闻不明所以,闲闲地看着徐月久:“怎么了?被戳中心事,脸上挂不住,准备蹲在地上找蚂蚁洞钻进去躲躲?”
听他妙语连珠,徐月久忍俊不禁地问道“你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?”
时闻闻言挑挑眉毛,下颌线崩得紧直,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过额前的碎发,语气低迷,听起来心情很差:“不知道,谁啊?”
徐月久眉眼弯弯:“她是我的同桌。”
男生身影微怔,停在微风之中似是老式电影画面里的定格一幕,他垂睨着地上的徐月久,语不成调:“你们两个串通好的?”
“对啊。”徐月久点点头,毫不掩饰自己懒惰的本质。
时闻脸色突变,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,起身抬脚就走,远远地把徐月久甩在身后。
女生挂着笑容,蹦蹦跳跳在时闻身后追着,背着手理所当然地站在:“你很关心我呀!”
“没有。”男生脚下生风,矢口否认自己的关心。
“我才不信,你在说谎,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人一直找借口不跑早操。”徐月久发现了时闻的小秘密,如同找到新大陆一般,故意逮着这处使劲揶揄时闻。
“你好可爱哦,不愧是我喜欢的人。”徐月久在男生一旁星星眼,放嗲了声音。
男生不为所动,挑起眉毛薄唇微抿,喉结上下滚动:“那之前的男生们,不也都是你喜欢的人吗?你这么说也不怕他们生气。”
徐月久故技重施,又开始撩拨时闻,说话间就把手挽上了时闻的手臂,明艳的脸莞尔一笑,妖气四散:“他们是我的过去时,你是我的现在时和将来时。”
时闻脸皮薄,架不住徐月久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,上身微动不经意地摆脱女生的桎梏,脸颊上的红晕直直染到耳朵尖。
徐月久玩心大起,伸手碰了一下时闻的耳朵,没想到对方如同触电般向一旁跳出一大步,动作幅度之大惊住了徐月久,她举着手悻悻站在原地,心想至于这么夸张吗。
时闻脸色不佳,咳了两声,借口自己身体不适,欲立刻逃离现场,徐月久张开双臂拦在他的面前,任凭时闻左躲右闪,一连几个假动作也没能逃出她的魔爪。
“时闻。”
徐月久短促地唤着时闻的名字,对方深邃的黑眸凉凉看着女生,敛了所有表情,出其不意地向着身后方向迈出一步。
“时闻,时闻。”
男生不管身后的女生,置若罔闻地大步流星,女生一路小跑大气不接小气,时闻丝毫没有等她的觉悟。
气得徐月久弓着腰,摩挲着自己的膝盖高声喊道:“喂!!!!”
这一声成功喝住了时闻,比叫他名字还管用。
徐月久一看他有反应了,回头了,整个人都乐了:“你喜欢我这么叫你?”
“喂喂喂。”徐月久像举了个大音响在时闻耳边立体声环绕播放,时闻捂着耳朵,皱着眉头无可奈何。
阳光从云层中突破而出,穿破薄薄的云层散漫地投在地上,把两个人的身影斜斜拉长投在地上。
微风凉意十足,但是彼时年华正好。
徐月久走进玄关处换鞋,家中的小狗煤球已经迫不及待扒拉她的裤腿,死乞白赖地要她抱抱。
女生放下自己的书包,换好粉色绒绒的兔子拖鞋,一把把旺财抱在怀里,脑袋埋在煤球有些粗粝的毛发里轻轻嗅闻。
煤球是徐月久八年前在路边捡回来的,当时它浑身是黑色的,因为头天市区下了暴雨的缘故,路面上的积水未落,煤球当时刚刚满月,身上沾着雨水和泥污,无助地在马路边期期艾艾地叫唤。
徐月久当时还是一个小学生,放学看到煤球在水坑里趴着,本来已经路过煤球的小女孩又决定再次原路返回,把煤球用自己的衣服裹着,拿出自己的所有零花钱去宠物医院给它体检。
医生说是细小加感冒,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熬不过一星期,而且治疗过程中还需要不停地有人照顾它。
可怜巴巴的煤球小手臂还挂着水,身上的毛毛已经打结到梳也梳不开,眨着无知的小眼睛看着徐月久。
女孩被它这么一看,心里刚刚无数要放弃治疗的心里建设,顿时土崩瓦解,把煤球寄养在医院,直至它看好所有的病,变得活蹦乱跳的。
哪知煤球洗了个澡之后黑毛都褪成黄色的,只有洗澡水黑的像煤球,但是煤球这个名字依旧被保留下来。
顾月清不喜欢狗,为了讨好她,徐月久每天早起晚归地遛狗,狗粮的钱也从她的零用钱里出,煤球很快与每天照顾它日常起居的徐月久成为了最亲密的朋友,他们一起搬进了现在的大房子。
煤球今天刚洗的澡,毛发间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,保姆今天已经溜过煤球了,徐月久顺手拿起狗罐头给煤球打开,倒在煤球的专用饭盆里,一声令下,煤球大快朵颐吃的无比开心。
保姆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这相处自在的一人一狗,徐月久拿起梳子给正吃饭的煤球梳理尾巴上的毛,嘴角勾起一丝笑意:“阿姨,我爸我妈呢?”
保姆面色有些为难:“他们两个在楼上呢。”
看出了阿姨的欲言又止,徐月久只当父母又吵架了,就如同往日一样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不休:“那我去看看。”
徐月久蹑手蹑脚地走上旋转楼梯,悄无声息地把耳朵凑近父母卧室的门口。
徐钦怀的声音暴跳如雷在门内炸响:“你道听途说就能是真的了吗?”
顾月清则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,抽噎着低泣道:“好几个员工都看到了,看到荀佳慧进你酒店的房间,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,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欺骗?”
徐钦怀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,抄起床边石膏的大卫雕像就砸在地上,雕像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,让人心头一颤,连楼下的煤球听见了也汪汪大叫起来。
“谁再瞎说,看我不把他们通通开除。”
“不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,”徐钦怀这话在顾月清听来更是欲盖弥彰,她泣涕涟涟,声泪俱下地埋怨道:“我跟你这么多年,吃了多少苦,你居然敢背着我有外遇,你对得起我吗?”
徐钦怀愤怒到了极点,大手一挥,倚在窗台边抱着手臂,脸色难看至极:“不能过就离婚!”
“离婚?”顾月清睁大双眼,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,滴落在地板上面,吧嗒一声在空空荡荡的卧室里格外清晰。
一直以来,次次都是顾月清吵着嚷着要离婚,徐钦怀对她用离婚做要挟的事情心知肚明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向来不接话茬,如今由他主动提出,怕不是真的要离婚。
“你个没良心的,有了别的女人就忘了陪你吃苦受累的糟糠之妻,你迟早没有好下场。”顾月清也是个心气高的,登时就收拾行李搬出家里。
路过徐月久时,女生伸手抓住行李箱把手阻止,但是没有一点作用。
卧室的大门敞开,徐钦怀和门口立着的女儿面面相觑,男人刚准备说些什么,徐月久一双白皙的腿噔噔噔地一路跑下楼梯,老父亲悬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缓缓落下。
那天徐月久把顾月清护送到外婆家里,一路上女人对着自己的女儿哭哭啼啼诉说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,听得徐月久一个头两个大。
白发苍苍的外婆坐在太师椅上,闷不吭声地听着自己的女儿哭诉自己结婚后,丈夫忙于工作对自己十分冷漠。
老人家虽然已经八十高寿,但是说起话来依旧一针见血:“你们之间没话说是你们的事,当着孩子的面吵什么。”
徐月久恨不得当场给外婆竖起大拇指,她真的快被自己爸妈搞出心理阴影了。
“能过就过,过不了就离婚。”外婆干瘪瘦长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猛地一拍,浑浊的双眼狠狠瞪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女儿,一手扶着龙头拐杖,一手扶着外孙女的手臂慢慢走向自己的卧室。
“离!”顾月清擤擤鼻涕,半晌对自己母亲的背影面不改色地说道。
徐月久心口一窒,明显感到身侧外婆的身影也变得呆滞,她伏在外婆耳边,低声安慰道:“您别听她的,她在说气话。”
嘴上这么说,心里却清楚地知道,顾月清怕是要动真格的。
待到徐月久回到家时,已经是半夜十点,月亮挂上浓稠夜空,在地上洒下一片清辉。
徐钦怀倚在客厅的贵妃榻上看电视,看到她进来,不动声色地探过头在她身后找寻顾月清的身影,发现的确只有女儿一个人回来的时候,才兴致缺缺地问道:“你吃晚饭了吗?”
徐月久茫然地看向父亲,点点头:“在外婆家吃过了。”
父母两个相对无言,终是徐月久先开口。
她打了个悠长的哈欠,眼角微红,睫毛也沾上几滴晶莹的泪水:“爸,我困了,上楼睡了。”
“好。”徐钦怀了然于心地点点头。
屋子里没有开灯,漆黑一片,徐月久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床上,她烦躁地拿起枕头把自己埋在其中。
父母离婚了,她怎么办,一定要跟一方生活吗,那另一方怎么办?
手机提示音响起,徐月久皱着眉头在枕头底下摸索。
江步:照片修复好了?你来拿还是我给你送?
如同溺水的人找到了救援的浮木,徐月久之前那个停滞不前的计划又重新出现在她脑海里。
一定要让父母对她多多关心,这样他们就不会离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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