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，雨中漫步吧
......
哒...
像是时针终于走到了那一刻，清脆的脚步声响起。
哒，哒。
空旷安静的过道上回荡着脚步声。
秦绾诗跪伏在地，披头散发，自始至终都不能抬头，一袭华丽的宫裙也未能为她装饰出丝毫贵气。
青灵躺在地面，半睁开的眼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靴子。
她勉强发出虚弱的声音，“陛下...”
他蹲下。
声音宛如诡谲的大海，令人恐惧的平静，“...坐标。”
青灵拼尽最后一口气说出一个深蓝世界的坐标。
下一刻，
帝皇冷漠地站起身，看向前方那扇已经关闭了的星门基座。
有世界坐标就还好，
仍有大海捞针的手段。
不过，在这个节骨眼上，能派出大量人手进驻那个深蓝世界......吗？
帝皇转身。
他一语不发，无视秦绾诗和青灵，重新走下台阶，回到六合阁中。
重启电力系统过后的天宫，映入眼帘的是：
一片破败。
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石，以及断裂的金属机器人肢体，地面和墙体坑坑洼洼。
尤其那个植物园沦为了废墟，尤为触目惊心。
一头虚幻的巨大玄鸟拢翼，站立在那里。
忽然，玄鸟“哇”地一声，仿佛从胃袋里吐出一具尸体。
帝皇的眸子彻底寒洌了下来。
“一个身份不明的异族强者。”一道清冷的女声在帝皇脑海中响起，“当时是在第37层。系统显示他是在中午十二点时分进入的天宫，使用的身份卡是景候。”
那具尸体也是人形，有双手双脚，和人类外貌大致相当，只是眉心处有一片菱形的晶体。
“天人族......”
帝皇自语，随后冷漠地问，“景候现在人呢？”
“暂时还不得而知。”
脑海中，玄鸟致歉道，“抱歉，秦阴。我当时大部分精力都在盯着他，导致疏忽了进出天宫的其他人员。”
“你确实不应该。”帝皇终究仍是一个人类，声音难以遏制流露出了不甘心，“你怎么可能放走他。”
“你嘱咐过，不能下死手...另外，你的心血...”
玄鸟的声音都透露出了丝丝畏惧。
“不要再说了！！！”
帝皇果然炸毛。
噼啪！
危险至极的电弧从他的身体内冒出，一道道刺眼且惊人。
他的右臂上，陡地显露出一块无比狰狞的黑色胎记，又向周围延伸出一条条蚯蚓般的黑线，好似血管一下子快要爆了。
“秦阴。”
玄鸟道，“小心。不要动情绪。”
帝皇目不转睛地盯着植物园废墟。
不要动情绪？
几乎所有的【母皇之树】都死掉了......
这是要自己的命吗？
要毁了帝国的根基！
“...小瞧他了。”
不得不承认，这是自己的疏忽。
不同于沈修竹，在昆仑台事变后，帝皇第一时间就让少宗务必处理掉那个男人，不留任何余地！
——原因就是忌惮对方的能力。
而对于元谋，帝皇则表现出了极为“大度”的一面。
至于沈然，他就更谈不上提防。
“他怎么可能做到，在你的眼皮子底下，毁掉我的【母皇之树】？”帝皇压抑着声音。
玄鸟说出缘由，称沈然已经掌握了天煞人影，打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。
霎时，帝皇瞳孔骤缩。
“那不是种子的自动机制吗？”
帝皇震惊，紧接着又为沈然的出逃感到心痛。
正在这时，玄鸟的清冷女声再度响起，“元谋已经到了天宫外。”
帝皇立马收起眼神，
冷冷一瞥，自己爆种了的右臂...
他取出一件衣物，用长长的袖子遮挡。
很快，元谋就来到了六合阁。
刚一到就单膝跪地，脑袋快要垂到地面，也不知道那张脸是什么表情。
帝皇没有开口，也没让元谋起来。
一片狼藉的六合阁，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“臣罪该万死！”元谋突然掷地有声，打破沉寂，又狠狠一沉，脑袋距离接触地面只有一根头发丝的距离。
“一个实力强劲的天人族强者，瞒天过海，神乎其技地来到中央星，出现在天宫，给我一个下马威......”
帝皇的低沉声这时才响起。
“天人族？！”
元谋震惊地抬头，一瞬间看见了帝颜，又立马低头。
“看来是当了帝国太宰，事物繁琐，导致分心了......你自己递交辞呈，辞了缉事司大卿的位置吧。”帝皇淡漠地开口。
元谋内心陡沉。
下一刻，
帝皇果然说出了第二句话，“另外，沈然在六合阁中大肆破坏过后，逃走了。”
元谋如遭雷击，魁梧的身体竟如泰山动摇了一刹那。
完了！
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。
元谋赶紧道，“陛下，沈然会不会有可能是死了？”
帝皇眼神一沉。
咚...咚...咚...
沉重的心跳声。
元谋的全身都快要没了力气。
眼下，联邦唯一的机会，就只有抓住沈然其实是被帝皇弄死了。
然后帝皇“厚颜无耻”，出尔反尔，用骗保险的手段，现在又还要收回联邦的领地权。
在仿佛海洋般厚重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中，
帝皇的冷酷声响起，“元大人，你的意思是...我自己上演的这一出戏，是这样吗？”
“...不敢。”元谋低头看着地面，眼神已经绝望。
“那就下去准备和联邦的交接事项。”
帝皇冰冷无情地说道，“另外，此事不必隐瞒。
直接告诉全体帝国人，位于魏玛星系的天人族，利用朕外出的时间，向天宫发动了一次恐怖袭击。
帝国中央绝不妥协。
立刻准备发动向月灵族的第五次全面战争！”
说到最后一句话时，
帝皇深深地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元谋，“这场战争也是元大人你最后的机会。前线要是再有失利，你知道下场是什么。”
突如其来的天人族，国内的勋贵集团一定会有其他的保守意见。
尤其是分封制下的藩王们，就与军阀寡头没差。
发动全面战争不是一件说办就能办到的事。
自己接下来得要发力了，替帝皇处理掉那些反对派！
无论是联邦，还是自己，全都面临着重大考验......
“我一定不惜所有，拼死捍卫帝国的荣耀！”元谋单膝跪地，唯有紧咬牙关。
......
......
夜，暴雨如注。
每一滴雨水都重若千钧，打在地面、树叶上发出噼啪不断的声响。漆黑的天空上，偶尔一道闪电划破天际，犹如苍穹被割开了裂缝。
树林间，乱叶簌簌作响，好似风声鹤唳。
一道可怖的黑影闪过，有脚掌踩地，雨水哗啦啦溅起泥泞。
“我说，我没受伤啊。”雨水顺着乱糟糟的头发淌下，他的脸色略现苍白，但并无大碍，只是那双眼睛似乎丧失掉了精气。
说话语气也透着几分麻木。
此时。
沈然被楚幼背在背上，她已经在这个地方跑了不知道多久。
“我真没有受伤...真没受伤......”
沈然已经重复了不知道第几遍，变成了呢喃。
女孩自始至终都没说话。
雨点越来越大，越来越急，在各个地方溅起。草木万灵仿佛化身了鼓手，用急躁的鼓点催促这对可怜男女再跑的快些，在这条道路上跑的再快一点。
扑通！
女孩娇小的身体摔倒了在泥地里。那件宽大到笼住了手和脚的纯白病服，立马出现大面积的泥泞。
沈然也被摔倒在了土坑里。早已湿透了的他，被雨水胡乱拍打着脸庞，
无比生痛。
沈然并没有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主人翁一样，展开双臂，在暴雨中拥抱新生。
他呈“大”字形躺在雨水污叶里，而是一动不动，只麻木地望着万千坠落的雨线。
突然，一道电光照亮了苍莽的群山万壑。紧接着，震耳欲聋的雷声传遍整个天地。
当中有一道无人听见的叹息声...
沈然用手撑在湿漉漉的地面，尽管很累很疲惫，但还是爬起来，雨水顺着发丝淌下，那张脸庞开始有了沧桑的味道。
找到了。
......
这下换到他抱着她，寻找避雨的地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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