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7章
江禹修一口咬定那画里的人就是花栩栩。
可其他画都是花栩栩亲身经历过的，唯独这幅是江禹修凭想象画出来的。
画中人的容貌和花栩栩一模一样，但穿着打扮还有身上那股气质却和花栩栩截然不同，甚至连江禹修的落笔都和画中人有种隐隐的隔阂。
就好像画中人对他心灰意冷，抗拒着他的靠近，不会再与他亲近半分。
可现实是花栩栩对江禹修有一点点的心动，和他相处也是快乐的。
若江禹修真的盼着与她两情相悦，怎会画出这样的画作？
花栩栩还是觉得江禹修有事瞒着自己，但江禹修不肯说，她也没办法知道真相，更重要的是现在事情没有解决，她还不能回卫家躲着江禹修。
心里有了芥蒂，花栩栩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和江禹修相处，就连换药的事也都交给随风来做，两人之间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冷凝尴尬起来。
江禹修倒是一如既往的对花栩栩好，心里过不去的只有花栩栩。
不过花栩栩没有闹太久别扭，因为陛下下旨罢免了江禹修的职，还禁了他的足。
江禹修前不久才在殿前中了状元，昭和帝已经下旨让他进大理寺，若无意外，他再过几年便能升入御史台的，可现在他还没进大理寺就被免了职，便是有了污点，日后很难被重用。
听到这个消息，花栩栩忍不住担心：“你不是和我大哥商量好了吗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花栩栩很想回家把真相公之于众。
她并没有遇难，还被江禹修保护的很好，陛下不应该如此责罚他。
花栩栩眉头紧皱，担心都写在脸上，江禹修很是受用，温声与她解释：“不用担心，等日后真相大白，陛下会让我复职的，这便是幕后之人想要达到的目的。”
齐王葬礼之后，萧怀珠就被太子接进宫里住到太后的慈宁宫。
和上一世一样，萧怀珠和太子相处的机会变得多起来，她在太子面前说了好几次自己在云山寺差点被江禹修掐死的事，又说江禹修自视甚高，根本没把太子放在眼里，太子辅政一年，总是被一些老臣批评，想借这次机会立一立威，便联合几位言官在朝堂上参了江禹修一本。
活了两世，过去的十多年里江禹修没有明面上与齐王交锋，却在暗中培植人手，把齐王的计划探了个七七八八。
他让人在郴州找到了墨晋舟，并暗中与墨晋舟保持着书信往来，除此之外，他也暗中联系了自己舅舅。
这一次，舅舅不会再成为齐王的助力，那些叛乱也不会再发生。
唯有一点，他不想让花栩栩知道自己的身世。
齐王从不曾把她当成女儿看待，早在夺位失败之时，齐王就疯了，他满脑子都只有复仇，卫家给了她很好的成长环境，也弥补了亲情的缺失，她不需要知道自己有一个如此不堪的父亲。
江禹修胸有成竹，花栩栩却还是有些担忧：“陛下金口玉言，怎会说改就改，你确定没事吗？”
“阿宁在担心我？”
江禹修反问，唇角带了笑。
花栩栩顿时板起脸：“我不是担心你，只是不想让坏人的诡计得逞，你不说清楚那画中人是谁，我以后绝不会再与你来往！”
花栩栩语气坚决，模样和上一世的她重叠，江禹修胸口一刺，捻了捻指尖说：“我没有骗你，那画中人就是你，不过不是这一世的你，而是我梦中的你。”
“什么梦？”
花栩栩追问，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让他记忆如此深刻，竟连她穿什么还有周遭的环境都能画下来。
江禹修有些不敢和她对视，偏头看向远处的天空，轻飘飘的说：“在那个梦里，你没有去卫家，而是一直在忠勇伯府做丫鬟，后来我中药强迫了你，又受人蒙蔽，害你受了很多委屈，甚至险些置你于死地，你失踪了三年，等我把你找回来时，你已经不愿意再与我有任何纠葛了。”
加上重活一世，江禹修活了已经近百年，和花栩栩相处的记忆在这百年间其实只占据很少的一部分，但他一日都不曾忘记过。
那些错过的遗憾和追悔莫及，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，哪怕重活一世，哪怕花栩栩现在就在他眼前，每每想起，也还是会心痛不已。
江禹修说的颇为含糊，但他的眼神那样哀伤，花栩栩虽然觉得离奇，却也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。
她努力消化江禹修说的这番话，最后得出结论：“所以你是因为在梦里做了对不起我的事，所以拼了命的想要补偿我？”
“不是补偿，”江禹修摇头，还是看着花栩栩的眼睛说，“是我妄想要一个不一样的结果”
哪怕重活了二十余年，他也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。
他怕所有的筹谋都是徒劳，他怕不知道哪天睁开眼，一切都烟消云散，他没有重生，而是早就变成一具白骨，这些都只是他死后执念所化的幻想罢了。
江禹修眸底的执念如墨，比他展现出来的深情更加让花栩栩难以招架，她有些想逃，但很快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知道的真相，便又强撑着面对。
“你也说了，那只是个梦，我早就改了姓名，我不是你梦里那个身份卑微的丫鬟，而是被卫家精心娇养着长大的卫家小姐卫宁，你没有对不起我，也不必把梦里发生的一切加诸在我身上。”
花栩栩不想了解更多江禹修口中的那场梦。
她很清楚她是谁。
她要的喜欢是因为她这个人产生的喜欢，不是因为愧疚亏欠，更不能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。
不管那梦里发生过什么，她没有经历过，那都不是她。
江禹修若非要执着于梦境，那只能说明他喜欢的是梦中那个人，而不是卫宁。
花栩栩眸子清亮，镇定且果决的把现在的自己和江禹修记忆中的花栩栩区分开来。
一股陌生的割裂感袭向江禹修。
他费尽心思改变了花栩栩这一世的命运，现在，她要他彻底割舍掉上一世的一切，包括上一世的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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