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腾云（下）

　　云应的心神傻傻地追着紫丹，要进去是很容易的事，可是，云应不敢再面对失去希望，进，还是不进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正想间，紫丹一颤，一抹紫光滑向云应的心神，云应但觉一些修炼的法诀涌进了脑中。这些法诀一一从心头流过，云应悄然退出气海，巨龙的眼里流泪如血。他知道这是小瑶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。小瑶就算在最后的时刻，想的也是如何成就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一刹那，心底传来一声叹息：“我走了。你去我的洞穴看看吧。造化成就你，就看你如何去把握造化了。”原来是青龙要消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云应在这空间里呆呆地怔了半晌，心志从突变中恢复过来，开始担心云琼等人的安危。这分别大概有一日，云应已不是进来时的云应了。“这么庞大的兽身，我已经不是人了吧？不知琼儿见我是什么模样。先寻得出路再说吧。来路已经不见，先前在这空间高飞之时，只觉是无边无际，出路一定隐藏在什么地方。”想到青龙最后的那句话，云应心中一动，纵身跳入碧湖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碧湖看起来不是十分大，云应甚至猜想，自己进去之后，大概湖水都会溢出来。真的进去了，又是另外一回事。湖水之下，是另外的世界。无边的水域中无数奇形怪状的小鱼小虾快活地游来游去，偶尔还有几只小鱼撞到龙身，一只小虾附在龙身的鳞片上要省力一程。见到了水，云应说不出的舒畅，比空中的飞翔还要轻松，轻轻摇几下尾巴就在水中迅疾地滑行。前行了一段，发现了一个青光闪烁的洞穴，心知必是此处了，云应钻进这洞中。洞中没有水，石壁说不出是什么材质，全部都泛着青光，洞顶镶嵌着很多夜明珠。石洞很大，能让巨大的龙身轻松地歇息，但是没有任何的岔洞。云应仔细地搜寻了一下，还是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云应不知道，设立这考验之人，待来人通过青龙的考验，自会由青龙将之送出，青龙也可重获自由。但青龙自爱侣逝去心如死灰，初时还想报仇，时间越久心中伤痛越甚，报仇之心减淡，只想着完成他的嘱托就追随爱侣而去。云应过了前两关，来到青龙这一关，阴差阳错之下占据了青龙的身体，青龙心神整个消散，云应就被困在这空间中。这是那人所始料未及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云应回思青龙所说的话，最后那句让来这洞穴，玄机肯定是在这洞穴之中。可是，到底是什么呢？青龙传功法也只有“狂龙诀”三个字，再无一句修炼的口诀难不成是它当时心智不全，糊涂地只传了功法名字就以为传完了？云应胡乱猜想着，一边在洞中环视。洞中除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光亮斑斑点点的，再无其它奇怪的地方。云应傻在洞中，束手无策了，只能傻看着光亮的斑点一点点地移动。看着斑点，他似乎想到了点儿什么，在心中一闪而过，努力要抓住，又不知到底是什么。猛地，云应抬头寻找这光亮斑点的来源。洞的顶部，还是刚进来时看到的那样，无数的夜明珠柔和地散发着光亮。云应这才抓到心中的感觉：“夜明珠，为何发出斑斑点点的光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下有了目标，全神贯注地看着洞顶，很快发现了问题。原来夜明珠有些会一亮一灭。他小心地伸出手，不，是爪，去触摸洞顶，抓住一颗夜明珠，马上感觉到夜明珠是在原地缓慢地滚动，随着滚动光亮也在缓缓移动，转到某个程度，夜明珠变成了黑色。他想明白了，夜明珠根本是半边黑，没有光亮，半边有光亮的。可就发现这个，还是不知玄机所在。云应苦苦思索，脱困的线索必在这些会一明一灭的夜明珠上，边看边喃喃自语：“一明一灭……不是所有的都是这样……”又看了一会儿，发现了新的变化，那明灭是有顺序的，不是杂乱无章的，最边上一个变灭，正是另外一边第一个变亮的开始。云应决定行险一试，待最边上的那个变灭，轻轻地向下按，夜明珠微微下陷，停住不再转动，光亮没有了。“这里果然是机关！”云应兴奋地等挨着这颗的明珠变灭，又是一按，多了一颗停住的。这样次第按下去，不知到了第几颗，云应发现暗下来的明珠组成了一个大字：“狂！”再不迟疑，一路跟着按下去，逐渐呈现出“龙”字和“诀”字。到了最后一颗，云应竭力地屏住呼吸等着它变暗，轻轻按了下去。随着“狂龙诀”三个黑字的形成，洞穴一阵摇晃，地面下陷，露出一个小小的洞穴，这洞中一片金色。龙眼看去，小洞穴中漂浮着一片金色的鳞片，鳞片发出的金光映得小洞穴全是金光。云应探爪进去，抓住这片金鳞。金鳞接触到龙体，自动地顺着龙体游向头部，到了喉下，猛地深深扎了进去。云应不防，这一下痛入骨髓，一声龙吟，龙爪抓碎了整个小洞穴，龙尾扫动，石壁上一片狼藉，石屑纷飞。庞大的龙躯不住翻滚，撞到哪里哪里就碎裂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云应疯狂地翻滚，痛楚减弱，才勉力止住龙体。喉下还隐隐作痛，意识中出现了金光灿灿的三个大字：“狂龙诀。”不过这三个大字是由无数的小字组成的：“龙之为物，能合能散，能潜能见，能弱能强，能微能章。大则充塞天地，微而风路可过。动则一瞬九天，怒而惊彻九地。行风御水，睥睨天下，何物可敌？此所谓狂龙也。……若习成此诀，纵天地无极任尔遨游，虽八荒难至唯我逍遥。”匆匆读过口诀，似乎一个张牙舞爪的狂龙正一一为他演示。“得龙体，再习练这狂龙诀，怕是要无敌于天下了吧？可是这又能怎样？狂龙诀是威力无穷，可难道可以把魂飞魄散的人再救回来吗？青龙不是一样眼看着爱侣被斩而无能为力吗？难道能告诉我离开这里的方法？”过了初时的狂喜，云应不由再次沮丧起来，把狂龙诀抛到了一边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青龙的洞穴已被破坏得一塌糊涂，洞顶的夜明珠散落了一地，云应尾巴扫了几扫，腾出一片空地，庞大的龙体趴到地上，头胡乱地枕在散落的夜明珠上，沉沉地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睡梦中，那三个金光大字不住地在云应的眼前晃动：“若习成此诀，纵天地无极任尔遨游，虽八荒难至唯我逍遥。”体内龙元自己开始按照狂龙诀的心法运转，顷刻间已运转了几个循环，青丹变得稳固了一点儿。云应惊醒，体内的龙元骤然停止，血气翻腾，又带得喉下的那片金鳞隐隐作痛。再睡去，龙元又自行运转，云应醒来就停止，反复了几次，云应明白了一件事：这个身体是青龙的，它早习练了狂龙诀，只要自己的意识暂时失去，龙元就会自动运转，纵使他不练，这也是甩不掉的了。云应索性细看了一番狂龙诀，注意力被最后一句话吸引了：“纵天地无极任尔遨游，虽八荒难至唯我逍遥。”“这样说来，习成狂龙诀，我是可以离开这里的。”云应心知别无选择，挂念云琼，这是唯一出去的机会，打起精神，就要好好修炼这狂龙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体内有青龙的底子，龙元对于运行的路线早就轻车熟路，每循环一周，青丹就壮大了一分。青丹因与云应的争斗，实力受损，此时剩下的还不及一半，云应不能自由运用，又打了折扣，狂龙诀以强大的实力为底子，才能发挥出威力。他此时不要说遨游天地了，就是想离开这里都不行。云应对于狂龙诀后半部分那些攻击法诀看都不看，全力要把青丹真正掌握，再恢复到全盛，料想那时再习成后半部分中的种种法诀，离开此地是绰绰有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有了云应的运用，龙元运行加快，青丹逐渐地变大。就在这时，气海中云雾一乱，金光流淌，阴阳鱼竟似要散了。云应暗暗叫苦。紫丹的实力本与青丹相差很远，因青丹的损耗，这才形成了平衡，机缘巧合之下气海中出现了阴阳鱼。狂龙诀霸道无俦，云应不过按功诀运转龙元几个循环，青丹实力就超过了紫丹，阴阳鱼中的平衡被破坏，马上就呈现出崩溃的趋势。云应此时，要么放弃修炼青丹来维持平衡，要么就任阴阳鱼破散，放出紫丹，让青丹炼化紫丹来增强青丹的实力。炼化紫丹是他最好的选择，青丹实力得到紫丹的补充，他就可以早日把狂龙诀运转如意，也就可以早日习练后半部分的法诀离开此地。放弃修炼，维持平衡，只意味着死守在此地，再无出去的希望。但若炼化紫丹，就是彻底毁掉小瑶留下的所有痕迹。双丹齐修，不说狂龙诀是适用于至阳的龙丹，根本无法用至阴的九尾狐丹修炼，就算可以同修，进境也会被减慢了至少一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云应一直不愿把心神沉入紫丹，这是最后对小瑶的希望，虽然知道里面有小瑶的意识的可能性基本是没有的，他还是不愿面对。要灭了这唯一的希望吗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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