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罗刹梦碎


黑暗、光明。

光明、黑暗。

颜色、气味、声音、寒冷、炎热、疼痛、酸甜、苦辣、爱、恨……

愤怒、平静、绝望、高兴……

一切的一切,交织的出现。

到底是什么?又在经历什么?

忘了……

好像有时间流过,七年?还是三年?

火盗双脉,是的,是火盗双脉,唯一记得的东西。

火小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心脏剧烈地跳动着,几乎能够脱出胸膛。睁不开眼睛,耳中嗡嗡乱响,身体又酸又涨,口中发苦,恶心得想吐。

有很遥远的声音传来,却听不清是什么。

火小邪心里默念着:“妖儿……妖儿……”可妖儿是谁?火小邪不知道。

微光从沉重的眼皮下透进,声音有些清晰。

“鼎!鼎!”

火小邪暗念一声:“鼎……什么鼎……”身子一软,就要跌倒,挥手一撑,手中却扫中一件事物。

好像下意识的,火小邪将这件事物一把牢牢抓住,从半高处拽了下来。

所有不适的感觉消失了。

火小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,猛然睁开了眼睛,低头一看,手中正抓着一个有五条盘龙、五个支脚的鼎!不过是几拳大小的东西而已!

“火小邪!木王大人!你成功了!火小邪!木王大人!鼎!鼎!”激动万分的身份直刺耳中。

火小邪缓缓抬头一看,自己正身处一个半球形的洞穴中,满地都是尸体,只有几十个人站在一旁,向自己殷切万状地看来。

其中一个,白面无须,呼喊声几乎是声嘶力竭:“快离开那里!快离开!”

“大哥!大哥!”一个黑脸大汉带着十多个山匪打扮的人,也在冲火小邪高声大叫。

火小邪并不认识这些人,相反,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充斥了全身。

火小邪伸手一摸,自己腰间皮带上别着一把匕首,顿时拔出在手,抓着鼎唰的一下从地上跳起,直扑那个白面无须的男人而去。

白面无须的男人面色一寒,正要后退,哪里比得过火小邪的身手,一柄尖刀,立即横在自己的咽喉处。

火小邪架着此人,怒喝道:“你们是谁?这里是哪里?”

白面无须的男人虽然被制住,却很是镇定,说道:“火小邪,你忘了吗?我是郑则道。”

“郑则道?”火小邪脑海中嗡的一响,彩光乱冒。

“是我!火小邪,你是五行世家的木王,我是火王,我们都是五大贼王。火小邪,清醒一点,你成功了,你破了罗刹阵,拿到了圣王鼎!五行至尊圣王鼎!”

火小邪脑海里又炸成一团,厉声喝道:“水妖儿呢?你们认识水妖儿吗?”

“认识!当然认识!火小邪,我们不会伤害你,我们现在还是手脚酸麻,手无缚鸡之力。先放开我,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。”郑则道摊开双手,不做任何抵抗状。

火小邪半信半疑地将郑则道放开,立即唰唰唰地后退几步,持刀相对,狠狠道:“说,你们是谁,为什么打扮成这样?这里又是哪里?水妖儿是谁!”

郑则道松了松筋骨,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火小邪手中的圣王鼎,叹道:“说来话长……要不,我们先离开这里吧,这里非常不安全!”

郑则道刚刚说完,突然愣了一愣,在腰间一摸,感觉到有微烫,立即伸手一掏,摸出两颗火煞珠来!

两颗火煞珠,正在发出强烈的红色光芒!

郑则道大呼一声:“火煞珠亮了!”

一个土家売长,也拿出两颗土盘珠,同样是黄色光芒大胜!极为耀眼!

金家的两颗金涅珠,同样大亮,白光灼灼!

木家的木广珠,绿光四溢!

水家的水灵珠,黑光深郁!

五对珠子,同时发出光芒,将这个空洞照得五颜六色!

火小邪被这十颗珠子的光芒一闪,尽数投进眼中,突然间脑海里本来混乱的色彩,全部规整起来,画面在眼前飞速地闪过,所有的一切,顷刻间回想起来。

火小邪张着嘴巴,嘴里哽咽着,全身颤抖,两行泪奔涌而出,直挂脸颊,流进了嘴里,又苦又咸!

火小邪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:“妖儿!我对不起你!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回来!为什么!我到底去了哪里!”

火小邪扑通一下,跪倒在地,整个人蜷缩在一起,无声痛哭,身子抽动了几下,竟再不动弹了。

马三多大叫道:“大哥!你怎么了!”

郑则道拦住马三多,骂道:“马三多,是我救醒了你们,你最好听我的,不要乱动乱嚷!现在火小邪神志不清,你要乱来,可能会害死了他!”

马三多难受道:“可是,可是,可是火大哥他。”

郑则道说道:“他死不了。”

“是的,我一时半会死不了,郑则道,谢谢你的吉言……”突然火小邪说出话来,慢慢抬头,冷冰冰地看着身前歪倒在地上的圣王鼎,说道,“在我想起来水妖儿的下落之前,没有弄清我去了哪里之前,我不会轻易去死。”

火小邪身子一正,端坐在地,毫无表情,目光呆滞。

水家尚存的十几个弟子突然手捧水灵珠,跪倒在地,其中一个高声大喝道:“水灵珠亮起!依水家律令,水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!行水家守鼎之责!”

土家弟子悉数跪下,捧土盘珠跪拜道:“土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!行土家守鼎之责!”

金家弟子悉数跪下,捧金涅珠跪拜道:“金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!行金家守鼎之责!”

木家弟子悉数跪下,捧木广珠跪拜道:“木家愿尊火小邪为中华帝王!行木家守鼎之责!”

郑则道一下子便呆住了。

火家众人看着郑则道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郑则道瞪着眼睛,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道:“火小邪!你可记得你我约定?我们可是击掌盟誓了的!”

火小邪说道:“我做不了帝王,我也不愿意做帝王,我只想要回我的妖儿,郑则道,这个烂鼎,送给你了。将五行信物,放入龙嘴灯吧,你从此名正言顺了。”

“此话当真!”

火小邪抓起圣王鼎,向郑则道丢了过去。郑则道一把抱住圣王鼎,再也不肯放手。

火小邪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郑则道,祝你当个好帝王。”

郑则道呼吸急促起来,抱紧了圣王鼎,向众人说道:“圣王鼎在我这里,我才是你们该尊为帝王之人!”

金、木、水、土四家虽有所不愿,但也转为跪拜郑则道:“愿尊郑则道为中华帝王!行守鼎之责。”

火家弟子也是齐齐跪下,跪伏称帝。

郑则道志得意满,一副天子之尊,神态甚是隆重,肃然道:“各家请速降五行珠归入龙嘴灯,随我守护此鼎,离开这污秽之地。”

各家持珠弟子无奈,纷纷上前,将各家宝珠,放入一颗到龙嘴灯内,顿时圣王鼎宝光浮动,通体透亮,夺目生辉,真是个人间难得一见的宝物!

郑则道哈哈大笑:“好!五行世家听了!国号大郑,就此立国!各家各行其是,助大郑皇朝问鼎中华!”

火小邪冷笑道:“郑则道,你忘了吗?罗刹阵是一个有取无失之阵。”

郑则道笑道:“火小邪,你既然取了圣王鼎,此阵已经毁去了。火小邪,只要你听从我的调遣,我可尊你为大郑皇朝国师,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。”

火小邪冷笑道:“未必吧!”

郑则道还是笑道:“火小邪,何必说丧气话……”话到此时,郑则道忽觉圣王鼎极烫,几乎把持不住,但郑则道绝不肯放手,宁受手掌灼烧之苦,惊声道,“怎么!”

啪啪啪啪啪几声脆响,圣王鼎就在郑则道手中,炸为粉末!

郑则道一把没捞到,只抓到几个残片,又见五颗珠子还在滚动,弯腰便要去抓,谁料到,那几颗珠子滚了几滚,咚咚咚咚咚炸了五响,全部化为碎末。

不仅是这五颗珠子,另外与之一对的五颗珠子,几乎同时炸成碎末。

郑则道整个人都呆住了,呵呵呵笑了三声,突然咧嘴傻笑道:“这一定是我的幻觉,这是场梦,我还在罗刹阵的幻觉里,不可能,怎么可能,绝不可能。”站起身哈哈狂笑,指着地上的碎末,又哭又笑,“你们相信吗?圣王鼎,五行世家的信物,变成一对粉末了,你们相信吗?你们相信吗?”

郑则道又突然怒发冲冠,狂吼道:“你们都不相信!所以我绝不相信!大郑国千秋万代!我就是开国皇帝!我是开国皇帝!假的!这是个假的圣王鼎!”

郑则道大吼完,又号啕大哭:“那我是什么?我的努力,我是多么多么的努力,受尽屈辱,处心积虑,所有人为我而死了,我连句谢谢也说不出来,因为我失败了!我为了什么!我为了什么!”

郑则道退开众人,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,一路狂吼乱叫,火家人看了郑则道几眼,追了上去。

火小邪低声道:“圣王鼎毁了,罗刹阵便破了。”

火小邪正要起身,却见到原先放圣王鼎的石台下,不知什么时候,多了一人。

此人全身都缠着密密麻麻的电线,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,露出体外的衣裳,几乎破成了碎片,满脸胡须,神态憔悴,而且昏迷不醒!

火小邪一眼便认出了此人,大叫一声,飞扑上前。

此人正是金潘!

火小邪大叫着金潘,把金潘从地上拽起,脚下却已感觉到嗡嗡的震动,原本盛放圣王鼎的不规则石台,一片片地瓦解开来,夹杂着数支正在枯萎的青藤,正在向下方陷落。

火小邪大吼道:“罗刹阵陷落了!所有人快走!”

金家最后几个枪手和马三多等人赶上前来,帮助火小邪将金潘扶住,众人再不敢耽搁,急匆匆地向外赶去。

火小邪迈过圣王鼎的粉末之上,却停了一停,大叫道:“马三多,扶他出去!不要管我,有多远就跑多远!”

马三多叫道:“大哥!”

“快走!所有人快走。”火小邪大吼一声,蹲下身子,将外衣脱下,把圣王鼎的瓦砾收捡起来,包入衣内。

火小邪只觉得,哪怕是圣王鼎的碎片,也可能对寻找水妖儿有所帮助!

大不了,再建一个罗刹阵!

火小邪刚刚把圣王鼎碎片包好,陷落已至脚前,火小邪拔腿便走,却看到他丢弃的乌豪刀,就在一侧,正随着沙陷往下沉去。

火小邪略略犹豫了一瞬,还是平移几步,将乌豪一把抓起,险象环生,差点随之陷入地下。

乌豪,伊润广义临死所赠给火小邪的宝物,纪念所谓的父子情感之用,火小邪对此刀,说不出是恨是爱,但也不忍乌豪从此消失。

毕竟,有些情感,曾经是真的……

等火小邪冲出罗刹阵,却发现原本一大片的沙漠,早已陷落殆尽,唯剩无数条巨型石梁,交错成一片乱麻一样。往下看去,深达千丈一般,岩浆正在地下四处翻滚,红光一片,巨大的水汽冲出,温度极高,若人被水汽冲击,当即会被烫死。

水龙眼,水火交融之地,随着罗刹阵的毁灭陷落,再次露出真面目!自然造化成的巨力,绝非人力可以阻挡。

更为不幸的是,在原本沙漠边缘的罗刹阵外壳,增援的日军已经攻击到此处,机枪扫荡成一片。

如果日军能出现在这里,很可能意味着,留在万年镇内的五行世家普通盗众,以及一路留守布防的盗众,不是被日军剿灭,就是被驱散。

火小邪想到此处,肺气翻滚,哇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,几乎站立不住。

而身后安置罗刹阵的孤山,正在加速向下陷落而去。

土石崩解,地面震动,连这片看似无边无际的巨大山洞,看来也将不保。

火小邪狠狠喘了几口气,压制住胸口郁闷,眼神飞快一扫,很快看到金家人、马三多正护卫着昏迷不醒的金潘,沿着石梁向前摸索。马三多的山匪队伍,险象环生,不时有人惨叫着掉落下去。

火小邪不容有变,急追马三多等人而去。

万年镇,原本悬浮在上空的金家飞艇,早被击落,庞大的残躯,被烧得只剩下金属骨架。

到处都是炮火、硝烟,爆炸仍然在万年镇持续着。

此时已是黄昏,若按火小邪他们进山的时间,应是过了整整一天。

日军的增援部队已经陆续赶到,正在对万年镇狂轰滥炸。

火小邪全身粘着鲜血,背着半裸的金潘,正在密林之中狂奔,身后跟随的只剩下马三多和一个金家枪手。

马三多肩膀上,被子弹击中,鲜血淋淋。

乱枪之声,在不远处响成一片,有大批的日军追来。

马三多再也坚持不住,一头栽倒在地。

火小邪停下脚步,赶忙将马三多扶起,马三多惨然笑道:“大哥,我跑不动了,你们快走吧!这一带的地形,我还算熟悉,我有把握把小鬼子引开。”

火小邪喝道:“不妨事!跟着我走!就算此地被小日本合围,我照样有把握带你们逃出去!”

马三多欣慰笑道:“大哥,我能见识到你们这些大盗的本事,见到小鬼子的罗刹阵被毁,这辈子都值了!哈哈,哈哈,我刚才还打死两个鬼子了,赚了一个,更值了!大哥!马三多是个汉子!不想当你的累赘!求你,就让我为你死吧!我能为火大哥这样的英雄赴死,死得光荣啊!大哥!不要把我的这个光荣偷走了啊!”

火小邪无言以对,拍了拍马三多的肩膀,说道:“保重!”

马三多爬起身来,眼中没有丝毫忧伤,反而是笑容满面,边向一边蹒跚着跑去,一边说道:“大哥,我只要还能活着,一定会把大哥的事流传下去!大哥,你保重!后会有期!”

火小邪再次心如刀绞,狠狠扭过头去,不再看马三多,背着金潘飞奔而去。

不久之后,一声巨响,火小邪转头一看,就见一座山头,火光冲天。

密密麻麻的子弹,撕破夜空,尽数向这座山头扫去。

三个月后。

青海湖中,一叶小舟漂浮着,上面孤零零地坐着一人。

明月当空,清清冷冷。

此人就是火小邪,已是满面胡须,面黄肌瘦。

火小邪看着明月,两行清泪长流,默默念了一声:“妖儿……”直至哽咽。

一个被封死的瓦罐,投入湖中,咕咚咕咚,向着深不见底的水中沉去。

瓦罐里装着的,是圣王鼎的残片。

从此,圣王鼎便在这个世界上,永远地消失了。

1938年12月22日,日本提出近卫三原则,即“善邻友好,共同防共,经济提携”。

1938年12月29日  ,汪精卫公开投敌叛国。

1939年1月,  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参议会在延安举行,国民党召开五届五中全会,中心议题是决定抗战方针及“溶共、防共、限共、反共”方针,中共中央发表声明:与国民党合作但不合并。

1939年5月30日,陈云在《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》一文中,根据党的性质和任务,比较完整地提出了共产党员的六条标准:一、终身为共产主义奋斗;二、革命的利益高于一切;三、遵守党的纪律,严守党的秘密;四、百折不挠地执行决议;五、做群众模范;六、学习

1939年,日军在南昌战役、长沙战役都遭到重大伤亡,八路军在遵化活捉日本天皇表弟等6人,日军中将阿部规秀被击毙。

1939年12月30日,汪精卫与日本签订《支日新关系调整纲要》即《日汪秘约》.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条约。

日军三个月占领中国的美梦,宣告完完全全地破产。

中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,日军的底气,似乎被抽空,天皇在公开场合表示,日本国与中国的战争,存在着一些严重的失误,特别是一部分来自中国的民间力量,起到的作用远远超过蒋介石政府和共产党政权力量。只不过,中国国内没有人承认,也没有任何披露。

1942年秋,青海湖边。

一个简陋的窝棚外,走来了一个俏生生的女子,她看着窝棚外没有燃尽的灰炭发了一阵呆,静静地坐了下来。

窝棚里没有人。

这个女子望着湖面,只是静静地发呆,直到夜幕低垂。

有一个乞丐一般的身影,不知是何时冒出,站在这个女子身后。

女子一时半刻没有察觉到,直到这个男子平静地说道:“你有什么事吗?”

这个女子错愕地回过头去,看到眼前这个平静如水的男子,突然大滴的眼泪流下,跳起身来,一把将男子抱住,颤声道:“小邪,我回来了!”

火小邪一双清亮的眼睛中,隐隐闪出一丝泪光,但他坚定而又果断地将这个女子推开,阻止她再靠近过来。

女子哭道:“小邪,我是你的妖儿啊!我从罗刹阵回来了!”

火小邪淡淡地笑了笑,说道:“水媚儿,你还是走吧。”

“可我就是水妖儿啊!”

火小邪后退几步,说道:“我承认你装得很像,非常的像,我几乎会认错,但是你刚才说错了,水妖儿是不可能回来的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我记起了我和水妖儿的一些事情。”

“可我就是水妖儿!”

“在另一个地方,我和妖儿有过一段很开心的生活,无忧无虑,骑马放羊,尽管我记不清所有的细节,但我只确定一件事,水妖儿已经死了,所以她永远不会回来的。”

“你撒谎。”

“水妖儿知道自己即将散心裂魄,她不想让我看到她如同水家三蛇那样丑陋的模样,所以,水妖儿选择了自杀,因为这样,她就可以把最美好的形象和记忆,留给我。水妖儿,她死在我的怀里,我绝对不会忘记。”火小邪望着茫茫的天际。

“那你为什么不去和她一起死!而要回来!”水媚儿说道。

“我记不得我回来的理由,但我终于有一天,想明白了这件事情。”

“你明白了什么?”

“因为妖儿,她活在我的心里,只要我的心还活着,妖儿,她就会和我在一起。”火小邪摸着自己的胸口,闭上了眼睛,好像一切的美好,都在他的眼前。

火小邪缓缓睁开眼睛,冲水媚儿笑了笑,说道,“忘了我吧,水媚儿,如果你坚持下去,你这次是最后一次见到我。”

水媚儿咬着嘴唇,哭道:“我和水妖儿一模一样,为什么你心里就不能让我来替代她?”

火小邪挥了挥手:“走吧,水媚儿。”

水媚儿恨道:“火小邪,我今生今世都会恨你!”

火小邪笑道:“这就是你啊,水媚儿。”

水媚儿一抹眼泪,拔腿就跑。

火小邪望着水媚儿的背影,沉声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罗刹阵的事情的?”

水媚儿头也不回地叫道:“因为郑则道!”

“郑则道如何了?”

“他疯了!”水媚儿的身影,消失在夜色之中,这句话只是远远地飘了过来。

火小邪慢慢地坐下,吹燃了柴火,看着摇曳的细小火焰,火小邪轻轻说道:“妖儿,尽管美好的时光非常短暂,我们没能如约厮守终身,但我已经很满足了,妖儿……我很想你……”

1945年冬。

青海湖边,正下着鹅毛大雪。

火小邪所住的小草棚,几乎被大雪埋住,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入口,一点火光在草棚里闪烁着。

一行三人踏着厚厚的积雪,走到草棚边,站住身子。他们穿戴着厚厚的皮草围巾,盖住了面目,只能看出,有两人眼神如电,另一个则目光略显茫然。

三个人谁也不说话,只是在草棚前站着,并不入内,很快便堆成三个雪人一般。

草棚里有人柔和地说话:“进来吧,外面冷。”

一人转身要走,却被另一个人拉住,第三人一句话不说,径直钻进草棚里。

火小邪披着两张狼皮,正靠着一只野兔。他的胡须长至胸前,看着像是个野人,但目光依旧清澈透明。

三个陌生人坐定,一人正坐在火小邪面前,将头上的围巾解开,呵呵傻笑两声。

火小邪看了一眼,说道:“郑则道。”

郑则道本已毁容,戴着假面,经如此寒冷一动,脸上假皮松动,显得皱皱巴巴的,甚是丑陋。

郑则道依旧傻笑,再没有往常的豪杰之气,可能是他脸上很痒,所以边说话边抓耳挠腮:“呵呵,呵呵,火小邪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
“有什么事情吗?”火小邪拿起野兔,吹了一吹,撕下一条腿给郑则道。

“也没有什么事情,就是想找你说说话。”郑则道接过兔腿,呼哧呼哧的便往嘴里送,也不怕烫。

“郑则道,你是怎么了?”

郑则道摸了摸头,说道:“我可能是疯了吧,不过疯了的感觉挺好的吧,嗯嗯。”

“无欲无求。”火小邪轻笑一声。

“嗯嗯,呵呵,呵呵。”郑则道依旧傻笑,好像不理解此话的意思。

“火家怎么样了?”

“火家,喔,喔,炸飞了,炸成灰了,火家人都跑了。”郑则道比划着爆炸。

“怎么?”

“好多炮弹,咚咚咚,就炸成灰了,呵呵,很有意思啊。”

“谁干的?”火小邪微微皱眉。

郑则道抓了抓脸,比划了一下手枪的形状:“叭,叭……是叭,叭……”

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:“爹,不用说了,火家这样被毁,所有人到解脱了!没有火王信物,还有什么火家存在的必要!彼此争夺火王权势,有何意义,不如鸟兽尽散!”

郑则道身边的两人都拉下面罩,露出两张十二三岁少年的面孔,说话的人,更显得少年老成一些。

郑则道哦哦了几声,说道:“是啊是啊!那个,那个,严念,严谨,不要叫我爹了,这个才是你们的爹。”

严念立即斥责道:“我不姓严,这不是我爹,我姓郑!你这个疯子,能不能闭嘴!”

严谨赶忙拉住严念:“哥,不要这样说。”

严念伸手指着火小邪的鼻尖,骂道:“好,你是我的爹,我们是你的骨血!可是你骗走了我娘,又骗走了我姨娘!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,火家被你毁了,五行世家也被你毁了,你还嫌不够吗?我今日来,不是为了叫你一声爹,而是想亲手杀了你这个王八蛋!”突然之间,严念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,向着火小邪当胸刺去。

火小邪本可轻松避过,可他根本没有躲闪之意,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刀。

严念没想到火小邪会不躲不避,手中一松,弃了此刀,大骂道:“你为什么不躲?”

严谨双手将严念牢牢抓住,按倒在地,几乎哭了起来:“哥,你在干什么啊!”

郑则道更是惊慌,但又不知道怎么办,只能挥着双手,呜呜直叫。

严念死死盯着火小邪,嘴巴不饶人:“火小邪!你说话啊!你为什么不躲!你是不是就是想死!那你去死啊!还死皮赖脸的,躲在这个青海湖边干什么!你是不是怕你的仇人们杀你!是不是!王八蛋!我恨我是你这个王八蛋的儿子!我娘在哪?我姨娘在哪?让她们回来!”

火小邪看着胸口的血,顺着刀尖透了出来,一把将刀拔出,用手把伤口按住,对严念柔和地笑道:“是啊,我是一个浑蛋王八蛋,我害了所有人,唯独自己不死,我的确该死。你刚才这一刀很准,可惜留了余力,离我的心脏还差一毫。”说着把小刀递上来,说道,“你可以再试一次,我不会躲开的。”

严念大骂道:“你以为我不敢吗?”伸手就要夺刀。

严谨玩命地把严念拖开,已经哭出了声:“哥,哥,你不要杀我们的爹!他再坏也好,再可恨也好,他毕竟是我们的亲爹,我们以后再不要见到他好了,不要杀他!求你了!”

严念骂道:“火小邪,你自己去死啊,你自己去死啊!你还是个男人,就去死啊!你这个垃圾!害人精!你害死了我娘,是你害死了我娘!我这个爹也让你逼疯了,非要带我们找你。为什么,为什么偏偏是你……”骂着骂着,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,扑倒在地,狠狠地捶打地面,痛哭失声。

火小邪紧咬牙关,两行泪依旧忍不住地夺眶而出,面对自己与水妖儿的孩子,居然落得个父子相残的局面,能怪得了谁?一切都是命运的作弄吧!

火小邪,你这个邪火之人,注定五行难容,为害五行世家,必须除掉你!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,火小邪已经忘了,却翻翻滚滚地在火小邪耳中萦绕不散,好像所有人都在与火小邪这样说话。

“严念!严谨!你们再敢对火小邪不敬,就永远不要再叫我爹了!”郑则道的狂吼之声响起,把火小邪拉回现实。

郑则道圆睁着眼睛,再无痴傻的模样,一副火王的尊严之气,继续大喝道:“我这次来,就是想最后见火小邪一面!我今天无论发生什么,都与火小邪无关!你们是火小邪的亲生骨肉,如果再干出不敬不孝的事情,我在黄泉下,也不会饶了你们!听到没有!”

郑则道突然恢复清醒,倒是奇怪!严念、严谨看着郑则道,张口结舌。

“听到没有!”郑则道怒斥道。

“听到了。”严念、严谨赶忙答道。

郑则道神情一松,嘴角抽动了几下,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:“火小邪,请你,照顾好你的两个孩子,我没法照顾他们了,可我,可我也舍不得他们。但是我,我疯得实在太久了,疯得实在太久了,我想告诉你,我对水妖儿,是真心,是真心,我和你一样爱她,所以,我不恨你,不恨你,从我身边把水妖儿带走,你能给她,给她快乐,我,我只恨我自己,是我,是我太……对不起!火小邪!对不起!请你原谅我!”

郑则道头一低,全身颤抖着,坐立不安,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最后这句话,声音减弱。

火小邪感觉郑则道状态不对,赶忙上前将郑则道扶住,一摸郑则道脖颈上的脉搏,却发现郑则道,脉象全无,居然,死了。

郑则道就在他的忏悔中,死在了火小邪的面前……

郑则道若不发疯,也会如此吗?

火小邪将郑则道立即放倒,猛捶郑则道的胸口,大喝道:“郑则道!醒来!郑则道!”

可是郑则道,已经魂飞天外,再也无法回生了。

火小邪啊的一声叫,瘫坐在地。

严念、严谨两人也是愣了,呆望着郑则道的尸身,沉默不言。

火小邪突然发作,身子一闪,便将严念、严谨两人前胸揪住,青筋直冒,他这样的劲力,严念、严谨两个娃娃,决然不能挣脱。

火小邪厉骂道:“他进来之前,吃过什么东西!说!说啊!”

严念半晌才说出话来:“是爹他非要吃的,他说他想正常一点,和你说话,不想让你觉得他疯得太厉害。”

严谨也呆傻道:“我们来到这里,爹他非要我们俩给他吃,他疯得厉害,我们拗不过他,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药。”

火小邪大喝道:“是不是两颗绿色的药丸!闻着有股浓烈的臭味!”

严念颤声说道:“是,是……”

火小邪唉一声长叹,松了手,含泪说道:“这是木家的醒魂丸,只用于疯癫至狂或垂死之前意识不清之人,用以留下身后话,剧毒之物,服用后必死。这种药丸,青云客栈有售,只卖给五行世家之人。你们的爹,是带着必死的心思,来到这里的。”

严念、严谨愕然,突然两人都明白了什么,扑上前去,抱着郑则道的尸身号啕大哭。

火小邪哀声道:“你们的爹,想必是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疯癫,你们节哀吧。”

鹅毛大雪中,紧挨着火小邪的茅棚,多了一个小小的土丘,大雪很快将土丘盖住,一片洁白,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坟墓。

一块不规则的大石上刻着几个大字:“火王严道,长眠在此”。

火小邪、严念、严谨呆在墓前,身上均是厚厚的一层雪。严念、严道脸上的泪水,也已结成冰凌。

火小邪低声道:“你们恨我吗?”

严念点了点头:“我恨!归根到底,我爹还是因为要见你才死的。”

火小邪说道:“你们不怀疑我在骗你们吗?也许是我毒死的你爹。”

严念说道:“你说到绿色的药丸,我就相信你了,你这个混蛋,就凭你,不配毒死我爹!是我爹想死得清白!”

严念将严谨一拉,说道:“小谨,我们走。”

严谨问道:“我们去哪里?”

严念说道:“天下之大,哪里不是家。”

“可是,可是!”

“可是什么,你想和这个无赖待在一起吗?走!”严念强行拉着严谨就走。

严谨一步一回头,看着火小邪,欲言又止。

两个小人儿,渐渐地没入风雪之中。

火小邪追出两步,却又站住。

一夜无眠。

第二天中午,火小邪走出茅棚,风雪已经停歇,在很远的地方,一个人影正在艰难地向火小邪所在的位置走来。

火小邪心中一热,拔腿就向前赶去,奔到近前,方才看清是谁。

严谨冻得满脸通红,看着火小邪,说不出一句话来,只是直喘粗气。

火小邪一把将严谨搂在怀里,喜极而泣道:“谨儿!”

严谨胆怯地说道:“爹……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,想为郑则道爹爹守灵。”

火小邪问道:“念儿呢?”

严谨说道:“他和我吵翻了,自己走了……他说,他不想依靠任何人活着,其实我也可以,只是,只是我……我不想做孤儿。”说着大哭起来。

火小邪拍了拍严谨后背,安慰道:“谨儿,谢谢你,谢谢你!爹在这里,爹在这里!爹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1949年10月。

火小邪和严谨两人,正在替郑则道的坟墓拔除荒草,烧了几张纸钱,默然对望,方觉时光如梭,与严念分别,已有四年。

这一对父子,为郑则道守灵三年之后,严谨也成长为一个健壮的青年,而且在火小邪的言传身教之下,严谨的盗术亦有大成。严谨虽说不及严念这样聪明,但是生性善良,执着倔强,火性精纯,又有火盗双脉的体格,所以修习火家盗术,精进飞速。

纸钱刚刚烧完,严谨说道:“爹,有人来了。”

火小邪说道:“知道了。”站起身来。

约七八个男子,一身不知是哪里的制服,看起来疲惫不堪,见火小邪终于站起身,连忙打起精神,规规矩矩地肃立,显然对火小邪十分的尊敬。

火小邪说道:“你们是金家的人?”

一个男人赶忙说道:“是!我叫刘锦,金王大人让我们向您转达一些消息,我们沿着青海湖找您,已有快一个月了。”

“金王金潘?”

“是!金王大人名叫金潘,木王大人!”

“我已经不是什么木王,叫我严慎,哦,以前我叫火小邪,现在改为真名,严慎。你们有什么要说的,就说吧。”

刘锦咽了口口水,说道:“是,是,严慎大人,你知道吗?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,是共产党的天下。”

火小邪哦了一声:“共产党吗?”哈哈笑了起来,“还真让我猜对了!共产党确实有能力得到天下,不需要什么圣王鼎。”

刘锦说道:“是的,但是金王大人说,共产党得了天下,实在出乎他的意料,泥腿子怎么能翻身?他花了许多的钱,还是打不赢共产党,看来人心所向,连钱也不好使了。所以,金家没法在中国混了,于是金家在前年,就在有步骤地清空中国的财富,向西方世界,特别是美国转移。金王帮了美国政府很多忙,包括研制原子弹,在日本上空投了两颗,逼迫日本无条件投降。”

火小邪又笑道:“潘子的炸弹有这么厉害,两颗就可以让日本投降?日本战败是注定的事情,竟是由这种方法?”

刘锦说道:“这个原子弹,威力很大,一颗丢下去,就能炸毁一个城市,死几十万人。”

火小邪说道:“哦,这么厉害……”

刘锦说道:“严慎大人,金王大人现在已经身在美国,受美国政府保护,算得上是美国最大的隐形债主,所以金王大人,想请你,你和……”刘锦显然不认识严谨。

火小邪笑道:“他是我儿子严谨。”

刘锦忙道:“请您和您的儿子严谨去美国生活,他给你们买了几千亩土地,还有一个城市,你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美国生活。”

“美国?”

“是的,而且,您的另一个儿子严念,也在美国,帮着金王做事。”

“啊?严念怎么认识金潘的?”

“严念在上海闯荡,做了几件偷盗的大案,刚好偷的是金家控制的银行,所以,才认识了。后来一问,才知道这么有缘,金王大人立刻把他收为义子。现在严念大人,也算是金家人。”

“严念过得好就行,我对美国没有兴趣,异国他乡的,不习惯。”

“您听我说,严慎大人!金王说,共产党是翻脸不认人的,火家就是被当作旧社会帮会组织清剿了。还有土家,土家千年的地堡,被几十吨炸药炸烂了。这两家人全部流落江湖,四处被警察通缉。您留在中国,贼王之王这么大的威名,早晚会被共产党找到,若你不听他们指示,一定会杀了你的。严慎大人!金王现在就是共产党的最高级通缉犯,罪名是偷窃国家财产、通敌卖国、帝国主义的刽子手,根本无法再回到中国国内!”

“哈哈,潘子啊潘子,你也有今天嘛。”

“严慎大人,您看您,去美国吗?我们立即安排水上飞机接你离开中国!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火小邪笑道,“劳苦人翻身做主,人人平等,我不去看看,怎么能说走就走?岂不是冤枉了别人?”

“严慎大人,可您是贼盗中人啊。”

“那我就接受改造,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。”

“严慎大人!您不了解共产党!”

“那我就应该去了解,他们的宣传尽管肉麻,但说的都是我想说的心里话,我觉得很好。何况我有两个小兄弟,和我以前一样,都是荣行的,就是共产党。共产党不靠圣王鼎得到天下,那就是民心所向,又都是泥腿子穷苦人出身,非常非常的好啊,我很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些的。去吧去吧,你们回去吧,告诉金潘,我不打算去美国,我知道他其实不想见我。”火小邪越说,心里越有些高兴。

“严慎大人!金王是有些怨恨你毁掉罗刹阵,结果让共产党捡了便宜,你到美国去,金王也不会立即见你。只是金王吩咐了,就算这辈子不见你,也不想让你留在中国受罪。”

“受罪?”火小邪哑然失笑,“我在青海湖边一住就是十年,也没有觉得受罪。”

“严慎大人!你不去也要去,绑也要把你绑过去,您虽说本事高,但我们天天都会跟着你!”

火小邪拍了拍手,说道:“谨儿,把东西收拾收拾,这个地方我们待不住了,刚好我很想出去看看共产党的天下。”

严谨喜道:“好啊!遵命!爹!”

此行一去,金家人当然再也追不上火小邪和严谨。

可是,两三年的快乐时光后,等待他们的,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。

一切本不该有的,却都降临在火小邪和严谨身上。

以至于不忍再细细表述。

1953年春,火小邪、严谨在沈阳市,同时被捕。

抓获火小邪、严谨的功臣,乃是浪得奔、瘪猴两人,耗时,半年;人力调动,七千八百九十人;捕获手段,绝密;关押地点,绝密。

浪得奔、瘪猴,因抓获反共残余、敌特分子、黑帮恶势力头目火小邪及骨干分子严谨,连升三级,浪得奔升为辽宁省总参谋部副参谋长,瘪猴升为总政治部副政委,专门负责扫除旧社会残渣余虐,荣行首当其冲。

天下无贼。

1954年,每天被注射麻醉剂的严谨,半梦半醒之时,在万人大会上,被公开枪决,社会舆论一片赞誉之声。

1955年,火小邪继续接受劳工改造,以求政府宽大处理,火小邪只知道严谨被调派到其他地区关押。

1957年,浪得奔、瘪猴被打为右派分子、资本主义投机犯,解除一切职务,关押在与火小邪同一个监狱,两人先后自杀。

1958年,已是少将军衔、一级战斗英雄、特级军功的马三多,从南方调回东北,偶然打听到火小邪身陷囹圄,并且为了防止火小邪越狱,每日给火小邪注射大量麻醉药物(杜冷丁一类),生不如死。马三多极为震惊,本想上书中央,说出火小邪是谁,却临时改变了主意。

1959年,火小邪关押的特级监狱发生犯人暴动,火小邪失踪。随后,马三多被发现服用大量安眠药,已经在家中死亡,绝笔遗书上只有几行字:“是谁救了中国?是共产党!可是除了共产党,就无其他英雄吗?目睹大哥含冤,英雄被整成狗熊,悲愤交加,却无力申告,夜不能眠,万分惭愧,痛不欲生,唯求一死,告慰大哥!大哥!保重啊!马三多去了!”

1961年,火小邪在福建沿海被民兵组织抓获,被捕时骨瘦如柴,口齿不清,无法进食。体检结论:人体奇迹!这个人能够摆脱药物依赖,逃亡数千公里,活到现在,简直是人体的奇迹!

1962年,火小邪被关押于中南地区某特级监狱,从此再无任何音讯。

1976年,老态龙钟,一步一鞠躬,三步一请示,绝口不提自己是谁的火小邪,患有严重的手足抽搐症、心脏病、哮喘病等等慢性重症,被认为改造成功,允许保外就医,终于出狱。

1977年,火小邪从医院失踪,长江浮尸一具,被认为是逃跑的火小邪,草草火化。至此,火小邪消失在世界上,而且任何一个卷宗,都查不到火小邪此人。只有一个简短的新闻样稿,只是尚未刊登,看起来似乎与火小邪、严谨毫无关系:1953年4月,号称五大贼王之一的盗窃杀人流窜犯张三以及同伙李四,在沈阳市被英勇的人民公安智擒,1954年5月,经法院审理,张三、李四罪证确凿,验明正身,押赴刑场,处以枪决,广大市民拍手称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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