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容易受伤的女人
1
请古指挥来家吃饭那次，是宋美丽临时决定的。
有人拍薛可用的马屁，送了一兜子大螃蟹。但马屁拍到马腿上，薛可用不爱螃蟹，又加上那天中午他有应酬，就打电话嘱咐婆媳俩赶紧把螃蟹消灭掉。
宋美丽于是就打电话给留在小城招待所的老同学古指挥，请他来家里吃螃蟹。
古指挥也没空着手，买了一点水果来。
一进门，恭恭敬敬叫了一声：阿姨。
薛母客套说：闺女，来吃个饭还带礼物。
古指挥那天穿了件红色羽绒服，留着一把马尾，薛母把他当成妥妥的女人。
古指挥大为尴尬。
宋美丽说：古指挥，小敏的叔叔。我高中同学。
薛母赶忙说：哎呀，你看我老眼昏花，你可是比女人长得都俊。
这一解释，古指挥更尬了。
一顿平常的饭。
薛母这个老江湖还是看出有些不对劲的地方。
平时回家就换上睡衣的宋美丽，这次回家也换了妆，是一条毛呢红裙子，连嘴上也红艳艳的。
吃饭间，古指挥逮了一只螃蟹，麻利地卸了螃蟹腿放在一边，剥开蟹身子给薛母。
薛母说，哎呀胡指挥，使不得，我自己来。
薛母把古指挥当成胡指挥。古指挥也不辩解。
古指挥转而又对付那些蟹腿，剥好了放在宋美丽的盘子里。别人弄个螃蟹腿惊天动地，古指挥很巧妙地把蟹肉从腿里揪出来，动作娴熟。
薛母知道，宋美丽最爱吃蟹腿肉。
奇怪的是古指挥也知道，看来以前在一起吃过螃蟹扛过枪。
宋美丽忽然发问：螃蟹有几条腿来？
说着，笑嘻嘻地数螃蟹腿。
薛母说：这么好的肴，不喝口酒可惜了。
宋美丽找了一圈，家里有一瓶打开的红酒，但只剩了少量。就拿了地下室的钥匙给婆婆，说地下室的架子上有葡萄酒，请婆婆去拿一瓶。
薛母每年冬天来过冬，有家里的钥匙，唯独没有地下室的钥匙。地下室是家里的仓库，宋美丽和薛可用似乎达成默契的一致，不让薛母窥到地下室的样子。
如今宋美丽肯把地下室钥匙交给那个跟自己唱对台戏的婆婆，大约舍不得离开那螃蟹腿的桌子。
薛母愉快地去了地下室，拿了一瓶红酒过来。古指挥起身开了酒，三人各来一杯。
古指挥和宋美丽老同学叙旧，薛母一杯接一杯，几杯过后，不胜酒力，说：这外国酒就是劲儿大，小敏妈，你看你俩眼跟俩窟窿一样大。
又瞅着古指挥说：闺女，你咋俩鼻子三张嘴，脑门后还有个屎撅撅…
屎撅撅是古指挥的辫子，看来薛母真是醉了。
醉酒的薛母要回房休息，经过沙发时，忽然像根枯木一样倒在沙发上，一头扎进了沉睡的森林。
2
到了演出这天傍晚。
宋美丽在卫生间里洗澡，有歌声从门缝了挤出来。唱的却不是参赛的红歌，而是邓丽君的甜蜜蜜。
一会儿她洗完澡就去单位里集体化妆，然后今晚盛装演出。
薛可用回家来，嘱咐母亲晚上去公司体育馆看演出。他并不在家吃晚饭，而是回来拿准备好的礼物，晚上跟一位重要人物吃饭。
他从地下室上楼来，脸色很急。问母亲：娘，我放在地下室里的一个档案袋，你看见了吗。
薛母：儿啊，我不知道你地下室的门往哪开？我啥也不知道。
薛可用这才想起来，母亲并没有地下室的钥匙，只有他和宋美丽两人有。
他就去敲卫生间的门，问老婆有没有看见地下室的一个档案袋。
宋美丽的耳朵长了驴毛，并没听见薛可用说了什么。她的心情太美了，今晚将要诞生一个金牌明星，是她的高光时刻。以至于门外薛可用在唠叨什么，她根本不用心听。
门忽然被打开了。
薛可用忍不住冲进卫生间。
宋美丽竟然捂住胸前，丈夫像闯进来的一只老虎。
出去，你出去。
宋美丽喊起来。就像如厕有人闯进来，她很生气。
薛可用：你这个洗澡法，浪费多少水不说，还耽搁事。
结婚之初，宋美丽喜欢把澡洗个天长地久，洗澡是她从小时候延续下来的唯一乐趣。薛可用心疼浪费的水费。他只有在夏天的河里扎个猛子才不怕浪费水。
宋美丽：耽搁啥事？
薛可用：我放在地下室最下面一层苹果箱子旁边有个档案袋，找不到了。
宋美丽：我没见。
薛可用：里面盛着一个小金猴，今晚打算送人的。
宋美丽：什么金猴，我没见。
薛可用：地下室只有咱俩有钥匙，我找不到了肯定找你。
宋美丽：前天中午你妈拿着钥匙去地下室拿红酒了，我怎么可能拿你的东西，问你妈。
薛可用于是退出去，找母亲问情况。
3
过了一会儿，薛可用又像只老虎怒吼着进来。
这时候，宋美丽已经洗完澡，正在擦着湿漉漉的身子，她把浴巾围住了自己。
薛可用从他母亲那里了解到，一个二椅子的男人来家里吃螃蟹，和宋美丽看起来暧昧不清，还想要喝酒，把老母派出去拿酒。后来，薛母就喝醉了。薛母说，她只是拿了酒，她是断不可能偷自己儿子的东西。
宋美丽听了，就问：你怀疑我偷了？
薛可用：我还怀疑你偷了人。
宋美丽：你偷了无数人，还有脸说我。
薛可用：这么说，你承认偷了人，偷了东西给那个相好的？
宋美丽：这是你说的，又不是我说的，好狗不挡路，我还要出去吹吹头发，一会儿去单位化妆。
薛可用：你先把金猴拿出来，偷人的事，改天再算账。
宋美丽忽然哈哈笑起来：薛无用啊，在你的字典里，往上爬比什么都重要。
宋美丽的笑声被一个巴掌打断了。
薛母正在转着碗喝粥，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战斗响声，就放了碗，悄悄来到卫生间门口偷听。
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，是儿子已经占了上风。她心里想：打得好，打得妙，打得呱呱叫。
卫生间武打戏没持续多久，邻居王工敲门来。
隔着猫眼，顶着硕大脑袋的王工问：家里又失火了吗？
这位中国好邻居，因为担心薛经理家要失火，那地方包围中央的脑袋最近又掉了几根毛。中央面积更大了。
王工没有被请进去救火，但因此救了宋美丽。
两只战斗的鸡从卫生间出来，母鸡的半边脸被打肿了，公鸡的脸也破了好几处相。
两人今晚分别担负着巨大使命，因此擦干血迹，出门战斗。
4
女人在受伤的时候，总是想到一个可以安慰她的男人。
走在路上的宋美丽没有想到她的初恋情人古指挥，而是想到了刘大吹。
她掏出手机给刘大吹打电话，像要刘大吹把自己送到单位去。
刘大吹做为后勤主任，这晚在单位里督促食堂做好演员的饭菜，还熬了润喉的银耳莲子粥，深得演员喜爱，纷纷夸刘主任的工作能力，完全胜任慈禧御膳房的任务。
接到宋美丽的电话，他就开车去接她。
那晚在红灯路口，刘大吹斜眼看了看宋美丽说：容易受伤的女人啊小宋，你可是我们单位国宝级的明星。
宋美丽的心是暖的。她截住了奔涌的悲伤。
在红灯还剩十几秒的时候，宋美丽说：其实女人受伤最重的不是脸，是这里。
她忽然抓了他的手，牵引着放到她的胸口。
透过厚厚的海绵胸罩，刘大吹摸到了另一个女人清汤寡水的胸。
最近刘大吹摸奶的那只手生，因为汪芳不让他碰。这会儿忽然来了福利，来不及细品，他赶紧撤回来。
刘大吹一边开车，一边说：小宋啊小宋，食堂里还有热的银耳莲子粥，你去喝一碗，压压火，今晚你就是大明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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